顧夕岑見她不動,主動把那條圍巾給她纏好,這時,對面變成綠燈通行,行人陸續穿過了馬路。他側頭一看,也抓住她的手,“走吧。”

林悅爾只是跟在他身後,一瞬不瞬的望著他。那圍巾上還有他的溫度和味道,淡淡的,是她親手製的香囊氣息。

對於男人而言,這味道清雅有餘,卻不夠內斂。但他卻很喜歡似的,一直都戴在身上,哪怕經常被伊藤嘲笑,他也完全不在乎。一年過去了,香囊的味道又淡了許多,如今似乎更襯他了。

過了馬路,顧夕岑又將手鬆了開,回頭看她,不知在想什麼,出了神。

他說,“麟兒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沒有告訴你是因為……”

“我明白。”林悅爾驟然出聲,抬起頭,一雙清眸凝住他,“如果之前還會怨你有所隱瞞的話,在見到那個孩子之後,我完全明白了。”

她側過身,又漫無目標的前行,“我在痛恨那兩個人害死薄荷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忽略這個孩子。當我再見他時,我真的開始懷疑了,我是恨也好,報復也罷,我能挽救回什麼?還是說,我最終其實是要那個孩子一命償一命?”

她喃喃自訴,此時此景,她唯一信任的聽眾、唯一可以不設心防的人,只有他。

顧夕岑跟在她身後,聽著她的迷惘糾結,他淡然出聲,“你不會這麼做的。”

林悅爾頓住,歪著頭看他,“你怎麼知道?”隨即,自嘲的一笑,“連我都不清楚,我會不會變得像他們一樣殘忍了,你又憑什麼相信我?也許,我正如嚴曉君說的那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顧夕岑眉頭微皺,他不喜歡聽到她這樣說自己。他轉到她身前,凝著她的眼,幽暗且深刻,似乎想要在那裡鐫刻出信念的筆劃,“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仍是以前的林悅爾的事實,包括現在,我依然相信。別問我為什麼,沒道理,我就是信。”

林悅爾抬眸望著他,他的每一句每一字,奇蹟般的安撫了她焦躁不安的心,甚至,都不會再自我懷疑。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或許是因為她的心起伏太久,一旦沉澱下來,她竟也能學會的審視。

而顧夕岑就像能幫助她的鎮定劑,每次都可以在她快要失去理智,即將跌下懸崖時,及時伸出胳膊拽撫住了她,她只要一抬頭,肯定就能看到他堅定又安逸的面容。

總是這樣。

顧久岑被她這樣盯著,挑下眉頭,“怎麼了?”

林悅爾只是定定地望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了,倏爾上前,雙手捧住他凍得通紅的俊臉,用掌心的溫暖溫暖著他,輕聲的,近似喃語的問,“夕岑,這一年,你有受傷嗎?”

因為想要接近她,他有受過傷嗎?

這個問題,是她剛剛想到的,突然就好想知道。

顧夕岑愣了下,一雙總透著神秘輝澤的眸子,又蔓過一層迷霧。良久,從她執著的眼神中,好像能夠明白些什麼。

他抓下她的雙手,很寶貝似的收在自己的掌心裡,然後,微微一笑,“怕受傷,就不會接近你了。”

從明確自己的心開始,他就已預見到,接近她不會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身邊的人,或許會因此而受傷,或許會給他們帶來麻煩,但是,這些都在他明確的心面前,變得渺小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回答,沒有任何華麗的修飾,更沒有感人肺腑的告白,但林悅爾就是很感動,感動得眼圈都紅了。

好像,他這一年,錯失過很多東西。

在顧夕岑用拇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時,她才驚覺,她居然哭了。

很詫異,她會在此時此刻流小眼淚,甚至,都不清楚是為誰而流了。

顧夕岑又將圍巾給她繫好,擋住臉頰,抵禦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