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罪該萬死,下官罪該萬死。”管如輝連連作揖。 張子銓又把手心一攤,露出幾枚石蓮。管如輝一看,更是汗如雨下。 張子銓道:”鹽戶,鐵戶,船戶,比之其他行當更為辛苦。皇上體恤萬民,最見不得官吏欺壓百姓。你這幾枚石蓮有何蹊蹺,你自己明白,不用我多說。“ 管如輝一聽,嚇得連連磕頭。”下官該死,下官該死。“ 張子銓又嘆口氣道:”鹽官雖是肥差,也要適可而止。你又剛剛上任,切不可過分盤剝。“ ”是,是,大人教訓的是。“管如輝連連點頭。 張子銓又道:“還有,監管鹽戶,稽查私鹽雖然重要,也不可肆意亂捕亂抓。如今江南賊盜又起,倘若鹽戶造反,與賊盜同汙合流,你可擔當得起?” 管如輝唯唯稱是。張子銓又像是不經意地加上了一句。“昨夜鹽場捕人,還傷了人命,鹽戶激憤不已。你需以大局為重。你知道該怎麼辦。” “是,是,下官明白。”管如輝擦了擦額頭的汗,“下官這就命令放人。” “很好。”張子銓點點頭,一邊起身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他對馬兮彤使了個眼色。馬兮彤也站起身要走。 管如輝卻向前膝行了兩步,拱手說道,“下官斗膽請大人今晚吃飯,請大人賞臉。” “不必了。”張子銓一擺手。 管如輝臉上立刻作哭喪狀。“大人不肯賞臉,那時要為難下官啊。下官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 “不必多說。”張子銓又把手一擺,“你有此誠意就好。” 說完他又要和馬兮彤走。管如輝連忙道:“下官想與大人共進晚餐,也是有要事稟告。“ ”何事?“張子銓停住腳步。 管如輝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是關於鹽場附近一夥私鹽販子......他們似乎不同尋常。“ ”有何不同?“張子銓問。 管如輝眯起眼睛說:”他們有反狀。“ “反狀?”張子銓眉頭一皺,“你說下去。” “此事說來話長,大人你看......”管如輝滿臉堆笑。 ”好吧。“張子銓點點頭,”今晚在何處?“ 管如輝大喜,立即說:”就在對面雪玉樓,大人若不識路,下官親自帶大人去。” “不必了。”張子銓道,“我還要在附近看看。” 管如輝連連稱是。就這樣,馬兮彤跟著張子銓離開了鹽使司。 一到外面,馬兮彤立刻興奮地說:”張大哥,你真了不起!幾句話就把人救出來了!姓管的是不是把你當成哪個大官了?“ 張子銓臉上微笑。 ”半年前傳出訊息,忽必烈對各地權豪阻撓戶部所印鹽票一事十分不滿。桑哥向他提議,派欽差暗訪,收集證據,嚴厲打擊。 我剛才見鹽局裡不收戶部鹽票,便想試探一下管如輝,沒想到一擊中的。他把我當成化裝暗訪的欽差大員了。” “原來如此。”馬兮彤笑道,“元廷為何一定要各地使用者部的鹽票呢?剛才鹽局裡其他鹽商用的不也是鹽票麼?” 張子銓道:“我對你說過,天下稅賦,鹽課居其半。這可不是空話。產鹽區大半開支仰仗鹽稅。寧德鹽局裡收的鹽票是福建地方所印。鹽商買鹽票所付款項就入了福建地方的囊中。 兩年前,元廷命戶部立鹽茶引局,專印天下鹽引茶引,發到各地戶部所轄轉運司,鹽商買鹽引支付的錢自然收歸戶部,地方所得無幾。地方所引鹽票又多為當地權豪把持。若鹽商都去買戶部鹽引,你說權豪會不會急眼?” 馬兮彤恍然大悟。“難怪管如輝不讓手下收戶部鹽票呢,肯定是福建高官讓他這麼幹的。” ”福建與別處又有不同。“張子銓又道,”我宋時朝廷也曾在各地方鹽區推行鹽券。兩淮,兩浙都推行順利,最後連兩廣也成了,偏偏福建不成。 只因福建八閩之地,上下各四州,州州風俗不同。官民對立,關係盤根錯節,很難讓各州都滿意。“ ”張大哥,你知道的真多。“馬兮彤口中稱讚,”我只道你是泉州少林寺出身,沒想到連鹽業的事情也知道得這麼清楚。“ 張子銓正色道:”鹽課如此重要。若元廷在此事上有所閃失,我等或許有可乘之機。因此,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