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滔滔不絕地如此訓斥道。難得玉也會有這種真情流露的時候,由紀有些被他的氣勢所震懾而把話吞了回去。玉倏然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認真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搔了搔後腦勺,然後瞪了由紀一眼。

“今天這場戰爭的關鍵,就操在你的手上。你心裡有數嗎?”

“…………”

“想保護這座市町就別手下留情,能殺多少人是多少人。對方可不像你這麼仁慈。你以前有殺過人嗎?”

“……啊啊,我殺過不少人。我早就是殺人兇手了,對殺人這件事不會猶豫。”

“那有參與過像今天這種的大型戰役嗎?”

“……沒有。頂多只有參加過掃除盜賊團這種人數在幾十人上下的抗爭。規模超越千人以上的戰爭這是頭一回。”

“你不要搞錯擊發氣彈的時機,不可以把氣彈浪費在小嘍囉身上,要留在攻擊敵人的主力上。切記,你擁有扭轉戰局的力量。”

“…………”

由紀只是繃著僵硬的表情默默地看著玉。

——霧崎桐人。

那是玉在很久以前捨棄的本名。那個名字霎時掠過了由紀的腦海。

玉態度冷淡地從由紀的視線前別開了臉,兩隻手插在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把由紀晾在原地,自己一個人嘔氣地沿著堤防向前走。

玉的背影傳來了一股莫名空虛的感覺。

由紀以前曾在別的地方看過和玉相似的背影。她稍微想了一下地點,烙印在腦海深處的景色赫然甦醒。

那是自己還叫薰這個名字的十二歲冬天——我手拉朔夜的韁繩,拼了命地追趕的那個背影。

迎風飄揚的緋色斗篷,和雪原融為一體的白色軍服,噴出紫色火焰的王劍帖拉託瑪。騎乘著垂老的座狼,使姬路全軍忘情咆哮的永恆少女——

沒錯。玉的背影跟當時的美歌子十分相像。這麼說來,玉和美歌子的同樣都是神追出身。西征時也是兩人一起參加。然後在加古川時,桐人——也就是玉,遭到美歌子的襲擊結束了一生——理論上是如此。

有關西征的事情,由紀不想過問,因為當事人明顯不想談起那段往事,而且由紀認為挖人家過去的隱私是一種很不道德的行為。說不定玉跟美歌子本來是一對情侶,只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演出這段互相殘殺的戲碼——像這樣的臆測根本不勝列舉,不過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猜測罷了。由紀也不喜歡自己的過去被別人挖出來,因此她決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過去的事絕不過問。由紀眼中只有現在的玉。

玉的背影在堤防逐漸遠去。

由紀的胸口莫名湧出一股溫暖的感覺。

玉應該是真的很不願再被牽扯進這麼麻煩的紛爭裡了,然而他卻難得認真地給了由紀建議。明明想避開世人耳目,卻對周遭的人放不下心。他話固然說得冷漠,可是也是不想看到調布新町吃敗仗,才用那種方式予以誠懇的忠告。

——他還真是個好人。

一陣風從兩人之間吹拂而過。堤防斜坡上的野花迎風彎腰,濃郁的夏草芬芳向四處散佈了開來,湛藍的多摩川水面被風吹得泛起陣陣的漣漪。

由紀的心中有某個東西動了。

由紀的一雙長腿向前跨出,向玉的方向跑了起來。

“喂,玉。”

由紀小跑步追上玉,喚了他的名字。 ,

“幹嘛啦?”

稍微整理了一下呼吸後,由紀抬起了臉。

“你其實很喜歡調布新町對吧?”

“啊?”

玉回頭一望,由紀淘氣的笑容映入了眼簾。

“你這人還真彆扭耶。”

由紀一隻手環在玉的後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