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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之意。坐席猶未暖,忽得家書報家中老父病故,踉蹌而別,轉薦與同鄉呂鴻臚。呂公請至寓所,待以盛饌。方才舉箸,忽然廚房中火起,舉家驚慌逃奔。德稱因腹餒緩行了幾步,被地方拿他做火頭,解去官司。不由分說,下了監鋪。幸呂鴻臚是個有天理的人,替他使錢,免其枷責。從此,“鈍秀才”其名益著,無人招接,仍復賣字為生。慣與裱家書壽軸,喜逢新歲寫春聯。夜間常在祖師廟、關聖廟、五顯廟這幾處安身。或與道人代寫疏頭,趁幾文錢度日。
話分兩頭。卻說黃病鬼黃勝自從馬德稱去後,初時還怕他還鄉,到宗師行黜,不見回家。又有人傳信,道是隨趙指揮糧船上京,被黃河水決,已覆沒矣。心下坦然無慮。朝夕逼勒妹子六媖改聘。六媖以死自誓,決不二夫。到天順晚年鄉試,黃勝夤緣賄賂,買中了秋榜。裡中奉承者,填門塞戶。聞知六媖年長未嫁,求親者日不離門,六媖堅執不從,黃勝也無可奈何。到冬底,打疊行囊,往北京會試。馬德稱見了鄉試錄,已知黃勝得意,必然到京,想起舊恨,羞與相見,預先出京躲避。誰知黃勝不耐功名,若是自家學問上掙來的前程,倒也理之當然,不放在心裡。他原裡買來的舉人,小人乘君子之器,不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又將銀五十兩,買了個勘合,馳驛到京,尋了個大大的下處。且不去溫習經史,終日穿花街過柳巷,在院子裡表子家行樂。常言道“樂極悲生”。嫖出一身廣瘡。科場漸近,將白金百兩送太醫,只求速愈。太醫用輕粉劫藥,數日之內,身體光鮮,草草完場而歸。不夠半年,瘡毒大發,醫治不痊,嗚呼哀哉死了!既無兄弟,又無子息,族間都來搶奪傢俬。其妻王氏又沒主張,全賴六媖一身,內支喪事,外’應親族,按譜立嗣,眾心俱悅服無言。六媖自家也分得一股傢俬,不下數千金。想起丈夫覆舟訊息,未知真假。費了多少盤纏,各處遣人打聽下落。有人自北京來,傳說馬德稱未死,落莫在京,京中都呼為“鈍秀才”。六媖是個女中丈夫,甚有劈著,收拾起輜重銀兩,帶了丫環僮僕,僱下船隻,一徑來到北京尋取丈夫。訪知馬德稱在真定府龍興寺大悲閣寫《法華經》,乃將白金百兩,新衣數套,親筆作書,緘封停當,差老家人王安齎去,迎接丈夫。分付道:“我如今便與馬相公授例入監,請馬相公到此讀書應舉,不可遲滯。”
王安到龍興寺,見了長老,問:“福建馬相公何在?”長安道:“我這裡只有個鈍秀才,並沒有什麼馬相公。”王安道:“就是了,煩引相見。”和尚引到大悲閣下,指道:“傍邊桌上寫經的,不是鈍秀才?”王安在家時,曾見過馬德稱幾次,今日雖然藍縷,如何不認得?一見德稱便跪下磕頭。馬德稱卻在貧賤患難之中,不料有此,一時想不起來,慌忙扶住,問道:“足下何人?”王安道:“小的是將樂縣黃家,奉小姐之命,特來迎接相公,小姐有書在此。”德稱便問:“你小姐嫁歸何宅?”王安道:“小姐守志至今,誓不改適。因家相公近故,小姐親到京中來訪相公,要與相公入粟北雍,請相公早辦行期。”德稱方才開緘而看,原來是一首詩,詩曰:
何事蕭郎戀遠遊?應知烏帽未籠頭。
圖南自有風雲便,且整雙簫集風樓。
德稱看罷,微微而笑。王安獻上衣服銀兩,且請起程日期。德稱道:“小姐盛情,我豈不知!只是我有言在先:若要洞房花燭夜,必須金榜掛名時。向因貧困,學業久荒。今幸有餘資可供***之費,且待明年秋試得意之後,方敢與小姐相見。”王安不敢相逼,求賜回書。德稱取寫經餘下的繭絲一幅,答詩四句:“逐逐風塵已厭遊,好音剛喜見伻頭。嫦娥夙有攀花約,莫遣簫聲出鳳樓。”德稱封了詩,付與王安。王安星夜歸京,回覆了六媖小姐。開詩看畢,嘆惜不已。其年天順爺爺正遇“土木之變”,皇太后權請嘟王攝位,改元景泰。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