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沒有做聲,依舊在一旁悶頭擦著桌子。

“喂,臭小子,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梁正林皺著眉頭朝嘉文喊了一句。

“知道了。”嘉文負氣地將抹布扔在了桌上。

就這樣,校內參觀最終變成了一場尷尬的三人行。次日下午,他們相約在C大校門口見面,沈青帶他們搭校內巴士來到學區。因為梁小禎在場,沈青一路上幾乎沒有與嘉文交談,只粗略地介紹了幾幢標誌建築,有時梁小禎問一些問題,她就簡短地答兩句。

嘉文也沒有主動與沈青搭話,而只四下打量著沿途的風景和過往的行人。走過一段林蔭道時,一陣帶著海洋氣息的微風拂過,他轉身看去,遠遠地望見了與天空連成一線的大海,耳中似也隱隱聽見了撞擊海岸的濤聲。幾個手臂裡夾著書本的學生從他身旁經過,他們有的戴著草帽、有的穿著短褲,都是一幅不修邊幅的模樣。嘉文目送他們走進不遠處的一座圖書館,心中沒來由地覺得愜意。他喜歡這裡的氣氛,雖然他也說不上是為什麼。

沈青不經意間瞥見了嘉文臉上恬然的神情,一時有些驚訝,不過她沒有說什麼,只不動聲色地介紹說:“這是文史圖書館,讀文科的話可以來這裡借小說和文獻。”

嘉文走過去,將雙手貼在玻璃窗上向裡面望了望。梁小禎也過去看了看,忽然興奮地指著一個木製招牌說:“老師,你們的圖書館裡還有咖啡廳啊。”

沈青笑了笑,帶他們走進咖啡廳,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那個燙著大波浪卷、塗著大紅色口紅的女服務生就帶著餐譜過來了——沈青上個月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安娜。那天沈青恰巧撿到了寫著她的名字的工牌,還給她時,她請沈青喝了杯咖啡。從那以後,每次沈青來咖啡廳,她都會過來跟她聊兩句。

他們最終點了兩杯拿鐵和一杯蘇打水。安娜過來送咖啡時故意在嘉文面前彎了一下腰,胸前的春光若隱若現。嘉文連忙移開了視線,梁小禎也有些不悅地扭過了頭去。

過了會兒,梁小禎說要去圖書館前面拍照,想讓嘉文陪她一起去。嘉文徵詢似的看了一眼沈青,沈青說:“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嘉文只好起身跟梁小禎一起出去了。

他們幾乎剛剛離開,安娜就走過來在沈青邊上坐下了:“很少見你跟其他人一起來啊。”

“帶他們來參觀校園,順便過來的。”沈青說。

“那男孩長得真好看,既帥氣又幹淨。就是眼神有點冷。”安娜朗聲笑說。

沈青沒有做聲。

“親戚的孩子?”

“不是。”

“那…是男朋友?”安娜撫弄著自己肩上的捲髮,似笑非笑地說。

“怎麼可能?你不要胡說。不過是個在兼職的地方偶然認識的孩子,就是普通的交情。”沈青急急地解釋說。然而說完之後她又有些後悔。方才她因安娜的那句話感到侷促,幾乎下意識地拉開了與嘉文之間的距離,幾個月來的相交被她以一句“尋常的交情”一語帶過,她心中不禁有些愧疚。

然而,嘉文不會知道她心裡這些未能表達的歉意,他所聽見的只有那句“尋常的交情”以及她迫不及待地跟自己撇清關係的急切語氣而已。那句話就像一桶冷水一般將他澆了個通透。他忽然覺得自己先前簡直像個傻瓜,別人只當自己是個“偶然認識”的人,自己竟還一頭熱地對她傾訴衷腸。說不定她在聽他講那些事的時候,心裡覺得厭煩極了,說不定還會把那些事當做笑話講給其他人聽,這實在太可恨了!他隔著門上的玻璃冷冷地看著沈青,眼中流出一絲憎恨的神情。

這神情被一旁的梁小禎看在眼裡,她覺得自己的心情簡直是雀躍的了。剛才她跟嘉文走出咖啡廳之後,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機沒電了,只好又折了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