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樸的人們最可愛了,他們想,今日的場景,他們怕是能記住一輩子。

司馬佑安緩緩閉上眼,前世死去時萬民痛哭要與他一起共存亡的百姓,逐漸和前來相送他的百姓身影重合在一起。

他明明也沒有做什麼,卻贏來了他們真心的相護,他似有所明悟,剎那間懂得了辛離離父親留下的羊皮紙卷的涵義。

民者,本也。

這興許就是蒼天準他重生讓他懂得的道理。

車轍留下長長的痕跡,能將人顛散架子的牛車晃晃悠悠往前走著,太史令們早已騎上馬,先一步趕到了洛陽,只留下拖家帶口的他們和何七郎一家為伴慢悠悠往洛陽前進著。

前年,崔郎君去了趟邊關做生意,突染惡疾,幾夕間撒手而去,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萬沒想到崔郎君會突然離世。

但現在這個世道,能活過五十歲的人都是長壽了,崔郎君四十好幾的人,除了真正的親人會哭泣,大家只會貪戀他留下的巨額財產。

他的離世不出意外帶來了崔氏旁支的震動,在崔氏嫡子們的幹預下,他的生意被旁支們分得七零八落,他的兒子們艱難地保護住了一部分產業,但和袁依婉一家做的桌椅生意卻沒能護住。

新上任的崔家郎君自然不會留著會分走三成利益的他們,陳柏卓與他們周旋半月有餘,最後實在是噁心於他們頻出的昏招,又害怕他們會傷害袁依婉和辛離離,便與他們解除了每年都有上千兩銀子的合約,換了洛陽一處小宅子。

想也知道崔家不會給什麼好房子,他們都沒在意這個,想著到了洛陽,先租個院子,最好能同何七郎一家當鄰居,然後將這房子出手,若是不好出,便將其租出去,最次也能讓陳柏卓開家小鋪子。

陳柏卓在京口縣的生意本是想交給何七郎負責的,奈何何七郎心意已決,堅定地要同陳柏卓一起去洛陽,至於其父母,又只有他這麼一個長子,與其惦念著他,索性跟著一起走。

鞭長莫及,就怕留在京口縣的人不好好做生意,為此,陳柏卓特意拜託了抱朴真道觀的無醜,不用她親自參與,只需時不時去他鋪子上晃悠一圈,就足以達到震懾目的。

何七郎那同理,無醜本不想沾上麻煩,但想著陳柏卓和司馬佑安的關係,還是捏著鼻子應下了,總歸不能和小師叔斷了關係,麻煩些便麻煩些吧。

陳柏卓的生意做了這麼些年,這點彎彎繞繞還是搞的定的,選的人也是沒有二心的,但他其實也是怕他不在京口縣坐鎮,世家等人若是找麻煩,他們沒辦法處理,有抱朴真道觀參與,任誰都要退避三分。

而袁依婉也心疼他們一家親自動手收拾出來的房子,二十一雲齋那也是辛離離付出心血,慢慢磨成的,她不想賣出去,便將做豆腐的手藝完整的傳給了三郎母親,又將客棧生意交付給了蕙娘,給她們僱好夥計,讓她們時不時幫忙打掃一下房子。

不指著這兩塊能賺多少錢,只希望待他們有朝一日回到京口縣,還能住上自己的屋子,司馬佑安早就將房子又多租了二十年,他們定是能有機會回來的!

自家的屋子總歸是舒服又不一樣的,在牛車快要將人顛散架子時,他們終於抵達了洛陽,崔郎君的長子小崔郎君,早就同夫人在城門外候了好些天。

見到他們親切地迎了上去,為他們吹散了來到天子腳下洛陽的忐忑。

辛離離仰著頭看向氣派的洛陽城門,和京口縣的黃土城牆一比,京口縣的城牆猶如鄉下家沒錢修建隨便蓋的草屋,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恢弘高聳的城牆由一塊塊厚實的磚壘成,上面沒有一絲縫隙,敞開的城門外,要入城的車隊、百姓,足有五列。

洛陽宮城內,得知司馬佑安已至洛陽的謝爍,主動參見陛下,太史令舉薦司馬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