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燭蛾說到這裡的時候,沈容玉握著季青琢的手臂忽然緊了好幾分,他略抬了下頜,只俯視著燭蛾,眸中的情緒看不真切。

「我追逐著她眼中的光芒飛去,彷彿在追逐著火光,它太美麗了。」燭蛾說,「但她閉上眼,火光消失不見,如熄滅的燭火。」

「因此,我沒再看得上那個夏季裡的任何一道光,所以我活了下來。」燭蛾說出了她留下畫像的原因。

季青琢閉上眼,幻想著那個畫面,夏季裡跌落的燭火,還有自塔頂墜落的漂亮女子,幡然醒悟的撲火飛蛾,那場景一定殘忍又美麗。

「只是一面之緣?」梁國皇帝輕笑一聲。

「只是一面之緣。」燭蛾重複了他的話。

第97章 97

燭蛾說完了, 季青琢卻發現沈容玉抱著她的懷抱愈發冰冷。

沈容玉知道,燭蛾說的是他不曾知曉的事,據她的描述, 他的母親自高塔墜落,引起了整個皇宮的驚慌。

但在他的記憶中,他或者是他的母親,死在宮裡的任何一個角落, 也不會引起任何人心中的波瀾。

這應當是在他降生之前發生的事。

季青琢看著燭蛾的圓圓髮髻,她輕輕動了動, 握住了沈容玉的手,他的掌心也是冰涼的。

她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難受情緒, 這激起了她不知從何而來的保護欲, 她總是想身邊的一切都好好的, 沈容玉當然也是要好好的。

但他是反派, 他永遠也好不了。

燭蛾站起身來, 她走到那畫像後方,在懸掛著的畫像之後, 還放著一個大箱子,封口處貼著封條,其上依稀可見封條上印著的紋樣是東山皇族的印鑑。

「這是我叔祖父同樣留著的信物,他從未開啟過, 我也就放在這裡, 一直沒有動。」梁國皇帝看著那大箱子, 發出一聲低低的嘆息。

有些故事, 僅僅是聽了一些碎片, 便知道它的結局是註定悲慘的, 就像他叔祖父懷抱著的、熄滅的火摺子。

「我對人類的事情, 不敢興趣。」燭蛾斂眸,笑著說道,「梁幸,你要看嗎?」

梁國皇帝名為梁幸,燭蛾直接稱呼他的名諱,疏離又無禮,但他本人似乎並不在意這個。

「好奇並不是好事,我已經為好奇付出代價了。」梁幸沉聲說道,「送你回來,我便走了,他們不會再來宮中,你要保護好你自己,我只是凡人,能約束他們的,只有他們正道門派的道德了。」

「你相信人類有道德?」燭蛾又咧嘴笑了,「我們都是一樣的。」

梁幸苦笑一聲,他離開了燭宮的密室,只留下燭蛾獨自站在原地。

燭蛾並未將方才的對話放在心上,她那繪製著古怪眼睛的袖子動了動,朝上飛去,她喜歡棲息在橫樑上。

她降落的地方,距離沈容玉與季青琢藏匿的地方只有咫尺之遙,季青琢又看到那詭異的圓圓髮髻朝她眨了眨。

燭蛾的身體是冷的,她額上垂下的觸角一晃一晃,詭異至極。

沈容玉的身體也是冷的,他抱著她的懷抱冰冷又僵硬,彷彿他已經死了。

季青琢被夾在他們中間,只瞪大了眼,不知所措。

她想回身,抱一抱沈容玉,但是現在的情況,她根本不敢動,而且,燭蛾在這裡,他們要如何離開?

氣氛凝固了,直到一向沉默著的季青琢第一次主動打破寂靜。

「燭蛾。」她喚了燭蛾一聲。

不知從何處發出的輕軟女聲,讓燭蛾警惕地坐直了身子——她確實沒有發現沈容玉與季青琢的存在。

「你……你可以讓一讓嗎,這上面有點擠。」季青琢說。

燭蛾尖利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