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又換了一盆水進來;給裴含睿擦了擦臉;他額頭的熱度漸漸退了;眉頭舒展開來,睡相看起來平和安穩,只是臉頰還有些病態的微紅。

搬了張椅子在床前坐下,秦亦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了會,記憶中似乎沒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病倒的模樣,無論多麼繁忙辛苦,都極少顯露疲態,彷彿山嶽一般永遠強大沉穩,堅不可摧。

現在看來,才恍然發現,其實他跟所有普通人一樣,會生病,會脆弱,會倒下。

屋裡有暖氣,房裡很靜,靜的能清晰地聽見兩人的心跳和呼吸聲,裴含睿被單下的胸膛平穩地起伏著,陽光從視窗斜斜打進來,鋪在床單上,散發著恬靜溫暖的味道。

折騰了一上午,秦亦醉宿的腦袋還有點一抽一抽地疼,被陽光照得昏昏欲睡,起先還能坐著,後來又改成趴著,不知不覺就把頭擱上去漸漸進入了夢鄉……

直到聽到他的呼吸聲變得安然悠長,床上躺著的男人慢慢張開眼簾,便看見秦亦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枕在自己胸膛上睡得直流口水。

裴含睿眯著眼睛望了他一會,終於忍不住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摸‘到他發上,細軟順滑的感覺從指尖傳來,他的手指在頭頂留戀片刻,最後挪到秦亦唇邊,輕柔地替他拭去嘴角一點溼痕。

秦亦睡得很淺,這個動作驚醒了他,迷糊地睜開眼對上裴含睿溫柔的視線,他一下子回過神:“你醒了?”

“嗯……”裴含睿從喉嚨深處發出一個短暫濃重的鼻音,聽來有些沙啞。

秦亦試了試他的額頭,猶豫道:“要不要去醫院?”

“不想去。”裴含睿沉沉地道,“小病而已,睡一覺就好了。”

“那把藥吃了。”秦亦倒了熱水,側坐在床頭把男人扶起來喂他喝了,方把杯子放下,忽覺腰上一緊,裴含睿靠在他肩頭摟住他的腰,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胸口,秦亦渾身一僵,手臂抬起又放下,終究還是不忍心推開他。

秦亦沉默一會,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裴含睿一言不發,只是搖頭。

“睡一會?”

還是搖頭。

秦亦有點沒轍,他忽然有點體會到以前自己耍賴的時候對方是個什麼心情,頓了頓,道:“昨晚……你去柏家找我了?”

“嗯……”裴含睿闔著眼,低沉地應了一聲,“那個丫頭說你跟柏寒在一起,不讓我進去。”

說起這個秦亦不由想起早上那場鬧劇,頓時一陣蛋疼,揉了揉額頭道:“那丫頭昨天居然趁我喝醉了把我挪到柏寒房裡去了,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著些什麼東西啊……”

“什麼?!”裴含睿陡然一驚,擰起眉頭抬頭看他,猛地收緊的手臂差點勒得秦亦喘不上氣。

看他臉頰上的紅熱又有去而復返的架勢,秦亦拍了拍他的背,口氣和緩地道:“什麼事也沒發生,只是虛驚誤會而已,不要在意,我還被髮了一張好人卡呢。”

“……”

裴含睿眼光沉沉,重新靠回他身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又是一陣沉默,秦亦一時有些束手無策,踟躕片刻,伸手按在他手背上,稍微拉了拉,道:“再睡一覺吧,這麼坐著一會又要著涼了。”

裴含睿摟在他腰上的手卻紋絲不動,抬眼拿黑沉的眸子盯著他,嘶啞地道:“你陪我。”

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燒糊塗了,秦亦覺得他跟平時似乎不大一樣,竟然難得地露出路任性的一面,只好順著他的話道:“睡吧,我陪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裴含睿這才溫順地躺下來,闔上眼,只是手還執拗地圈在他腰上,秦亦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裡,過了一會又跟上了發條似的自動伸了出來。

秦亦默默看著他,心裡告訴自己不要跟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