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惶恐的後退一步,踩到了什麼柔軟的東西,驚得毛都炸了起來,一躍躥出去好幾米遠。

他踩到的是一個妖怪的手臂,手臂的主人還活著,是隻年幼的鳥妖,翅膀被人生生撕裂,血液的流淌變得緩慢,他拼命的睜著眼,眼裡有對生的渴望,向夏目伸出手去——

「我……不想死……救救……我……」

他在向他求救。

夏目試探的上前,一步一步越來越近,他身上已經升騰起了淡淡的金光,映襯得燦金的皮毛耀眼無比。他終於走到鳥妖身邊,前爪剛要抬起。

一道雪亮的刀光劃過,鳥妖喉嚨裡發出了嗬嗬聲,被割斷的氣管裡湧入了大量的鮮血,他嗆咳著,手慢慢落了下去,眼瞳中的光彩也慢慢黯淡,像是從彩色電影變成了黑白默片。

他死了。

夏目的爪子有點顫,他仰頭看著黑衣的少年,他唇角還帶著笑,有種從畫卷中走出的頹美迤邐。

他想起典籍中的記載,歷任魔都之主的個性也許不同,但有一點是共通的——都背負著累累的罪孽前行,身後蜿蜒著阻攔者的血。

夏目眼神偏移,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控制不住的走神了。

「嚇到了?抱歉,我不應該帶你來這裡的。」的場靜司向小狐狸伸出手,長時間的戰鬥讓他有點疲憊,現在只想好好的帶著小寵物找個地方休息,沒料到小狐狸歪著頭不知在想什麼,沒有回應他伸出的手。

的場靜司臉上有些放鬆的笑意退去了,他面無表情的低頭凝視著夏目。

他向來是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嘗過背叛的苦楚,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多疑,喜歡讓一切事情都處於他的控制之中,但是他明顯無法掌控這隻金色皮毛的幼狐。

不知來處,亦沒有慾望,似乎在任何時候都處在一種滿足而感恩的狀態中,不畏懼他,不刻意討好,對待他的下屬也表現的乖巧溫順。

就像落在掌指間的陽光,明明留存下溫暖的觸覺,卻好像隨時都會抽身逝去。

因為無法掌控,所以滋生了恐懼。

「覺得我很殘忍?」的場靜司問道,尾音迤邐的上挑,氣勢咄咄逼人。

「覺得我不應該殺他?」

「覺得我很危險,所以要遠遠地避開?」

三個疑問句,夏目回過神,有些茫然的樣子,的場靜司氣極反笑,伸手就揪住了夏目後頸的皮毛把他拎起來,一腳把鳥妖的身體踢翻了個個兒。

「你看好了,死的不是他就是你!魔都的生物遠比你想像的狡猾殘忍!」

一把短刀從死去的鳥妖手中滑落,夏目早有預料,卻還是會感到傷感和疑惑。

明明都已經快要死去了,不拼命求救反而要拉一個人下水嗎?這究竟是種什麼病態的心理?

夏目表示和魔都生物的腦迴路對接不到一起去……

「我等……從不渴望救贖……」的場靜司的聲音冷冷的,戰場上的風呼嘯而來,卷集著濃烈的血氣,他卻好像習以為常。

「生命的意義只有殺戮,殺戮,無盡的殺戮……弱者都要死,唯有強者生存。」

「我以為遇到你,我是幸運的……」似乎是一聲嘆息,他鬆開手任夏目落到地上,轉過身,背影透出無盡的疲憊,「似乎是我自作多情了……」

夏目在地上打了個滾站起,眼前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影子。

戰場、殘陽、呼嘯之風……這慘烈的場景中只剩了他一個,小狐狸嗚嗚了兩聲,此刻的內心完全被彈幕刷滿。

魂淡啊啊啊欺負我不能說話嗎你到底腦補了些什麼!那隻鳥妖一看就是有問題的好嗎我正打算從他身上跳過去啊!

夏目不記得回去的路,不過他的靈力很快就能支撐人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