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道境內有塊寶地,乃是古國楚地天門郡治之所。再往前追溯,那又能牽扯到天下立宗之時,法度尚出萌芽之際。

《括地誌》載:“方城山,庸之都城。其山頂上平,四面險峻,山南有城,長十餘里,名曰方城。”庸之國,開疆至熄已有千餘載歷史。

遙望昔日,大庸古都,立在山崖邊的老人久久沉默不語。

“浮華往事皆作古…”

山道上,渺渺歌聲此起彼伏,如那碧波雲海,又似巖壁上的叢叢青草,經久不息,歲歲年年。

山道上,有輛馬車逆著日光往山下走。

老人回身凝望向山道,遠遠的聽見有苗女歌聲,如羚羊跳腳在山野中恣意縱情。

馬車駛過,歌聲漸停。

車伕是個山羊鬍老頭,渾身精瘦,面板醬色,一雙精目彷彿混養數載的夜明天珠,他望向你的時候,就有如被颶風傾灌,雙腳如探深溝,讓人不由得膽戰一番。

山道上,揹著竹簍的小丫頭側望向那高出自己半截的馬車,她身子小巧,兩個臉頰上肉乎乎的,一身金銀器和著腰間,手腕上的玉石輕碰,發出叮鈴鈴的清脆聲響。

“要黃桃不?甜的緊嘞!”

陽光透過一側豎起的石柱打在姑娘的側臉上。

車伕挺穩之後,那厚實簾子掀開一角,一隻略顯蒼白的手伸出,那手掌上是一串拴好的銅錢。

姑娘連連擺手道“要不得這麼多,我這還有些其他的。”

車伕直言道“你且收下吧,女娃娃,我問你,這三首臺怎麼走?”

那姑娘聞言指向身後,說“一路往前走個把時辰,在看見三顆石山後走左邊繞去,一直往上直看到座方方正正像是柱子的大石頭後再往右邊山道上繞上個把時候,你要是記不得我這還有…誒?誒?你記住了嗎?”

馬車不知不覺已經悄然遠去,那好心指路的姑娘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手裡拿著的不再是黃桃而是那一串留有古韻香氣的銅錢。

車廂內,一口咬下小半塊桃子的男人皺起那張同樣蒼白到近乎病態的臉,他嘖了一下,小聲道“酸了。”

外面,駕駛著馬車奔跑在蜿蜒曲折的山間小道上,那氣質出眾的老頭也拿起一顆黃桃,卻是一口咬下大半。汁液四濺,打溼了他的鬍鬚,老頭混不在意,他說“水靈的很,怎麼就酸了?”

車廂內的男人伸手拿過一張黑色繡金線獸紋的巾帕,悠閒的擦過了嘴角,他的手指細長像是女子般將巾帕輕放到一旁。透過簾的縫隙,男人欣賞著沿途秀麗的奇景,那些山峰如被刀斧劈砍,有些又似木塊般被胡亂堆疊毫無章法。

一株株百米高的石柱拔地而起,有的連綿數十里,山頭統一似被仙人修剪。有的則獨自成林,向北向南向日向月。

“清溪鳴煙谷,醉倒武陵前。梯架仙凡路,兀在騰雲間。”

這裡不比一馬平川的東邊,到處都是嶙峋巨石,山間猴群聞聲而動,在注目中,馬車輕巧駛過,恰似駕著蘆葦的蜉蝣,於荒蠻綠海里隨波逐流。

走過了一個彎頭,趕馬的老頭似乎記起了一事,他隨口問道“姬無言最後會怎樣?你設計的捭闔縱橫不是還沒完成嗎?”

車廂內的男人似乎談性並不是很濃,他臉色不好,眼皮下面頂著兩塊厚厚的烏青眼袋,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都因為一場酣暢淋漓的比鬥而被消耗的乾乾淨淨。

此刻,他半靠在廂壁上,沒什麼表情的說道“吳王都已經認了命,哪怕吳地裡還有一些個不惜命的也無濟於事。等姬無言從北域帶著兵馬趕回,留給他的大概只有那賣國求生的君主一紙罷令。”

男人說著,似乎有了點興致,又繼續道“三家吞吳之後便能安歇個幾年,越王身邊有我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