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門走入,沿過路長道,往前要經過一扇儀門才可入殿。

松鴉踏入門庭前,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繼而抬首邁步向前,端的是出世之人的風姿卓絕。

跟在他身後的烏鵲則顯得生冷,似與世隔絕的怪人,拖著個身子,目色陰鬱的四下打量著,從門口擺放的鳴冤鼓,到樑上刻畫的浮雕,再到裡間長廊外擺放的一盆盆小樹,一座座奇石。

裡間,屋子內點著燈火,雖然是白天,哪怕開著天窗,屋子內還是會顯得昏暗,當然,平日裡不辦事的時候,為了節儉點燈油自然是不點的,但自昨晚後半夜到現在,輪值的都換了一批,這燈也一直點到現在沒熄過。

帶路的上去,先和那圍在桌前或打著瞌睡,或檢視卷宗的諸位同僚通了口信,之後,松鴉見一位似乎是主簿的文官,拖著兩眼惺忪上前來搭話道“二位到訪,不甚感激。我是這兒的主簿,姓孫,單名一個轄字。”

松鴉跟著行了一禮的同時,將身上玉牌掏出遞交上去。

“天師府在冊法師,松鴉,這位是稽查司的烏大人。我二人路上偶遇,聽聞此處有異特來協助,事出有急莫要見外。”

那位笑著接過玉牌,只摸了幾下稱讚道“好玉啊,好玉!”

又還施一禮,繼而看了看一眼不冷不淡的稽查司男子,臉上有些尷尬的用笑意緩解,他朝旁邊的椅子拉了張示意二人先坐下。

“想必二人一路上也聽到了不少蜚語,我挑揀些沒流傳出去的給二位說說吧。”

“清虛觀昨晚八名道士昏迷,其中死了三位都是觀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了。根據仵作的反饋,這三人並非是被擊打而死,但在其中兩人身上卻發現了明顯的鈍器擊打傷勢。結合現場情況,目前可能的推測是觀中道士皆被下藥,其中根據用量不同導致有些道士毒性發作發癲致死。”

孫主簿解釋著,將一份寫的比較詳細的報告呈給二人看。

松鴉看了眼身旁的烏鵲,對方似乎並沒有想要先一步瞻仰的慾望,於是接過報告後大體瀏覽了一遍,再遞交給對方。

“嗯…屍體在何處?能方便我們去看一下嗎?”

“也好,不過我得先和縣令說一聲,他剛回內堂歇息了會兒,二位若是不急,先在此等候少許。”

孫主簿說著,一邊招呼人看茶,一邊往內堂去走。

目送對方離開,松鴉看著幾個因為熬夜顯得有些萎靡不振的官府辦案人員,從懷中摸出一隻玉壺來,他倒出幾粒丹藥,道“諸位不辭辛勞,實在是民眾福祉,小道這裡有幾枚丹藥,雖不能祛病延年,但對於緩解疲勞倒是有用,還望各位能不嫌棄。”

眾人見了這位法師衣冠楚楚,想來也該是京都那邊有名的大人,於是個個笑著討了一枚來服下。

也是這功夫,門外回來了幾人,大多是些穿玄色衣衫,佩長短雙刀的。此為稽查司駐地方的行政人員,有些圈子裡的私下稱呼他們為執黑官。

那幾位,見了服飾大體相似,只細微處略有不同的烏鵲,相繼都愣了一下。

其中有那蓄短鬚的中年男人一隻手搭在長刀的刀柄上,帶隊徑直走來。他看著那狀似輕浮的男子,沉聲道“我並未接到任何通知,說,有同僚前來,敢問,閣下是何身份?”

烏鵲撇了他一眼,語氣有些不耐煩的說“何西,劍南道人士,十五參軍,二十三歲入籍河東,隸屬於稽查司河東道總局下派西局工字科組首員,一年補貼加俸祿共十七兩六錢。”

前面一些個內容,旁人稍微查證一下倒也不難得出,最後,算他的一年收入這一點,只怕是稽查司內部也很難做到。

幾乎沒多少猶豫,那位被點名的男子,當即鬆開握刀的手,行了個軍禮“河東道西局工字科組何西見過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