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公主回京。

這次南下的理由是遊玩,當然也不需要太大的儀仗來迎接,只是從神武門外延伸出數百米長的禁衛軍人牆仍舊吸引了大批百姓圍觀。

打頭的是騎著黑色駿馬的司徒躍然,十數錦衣衛緊隨其後,那身帶著邪氣的飛魚服令眾人諱莫如深,不敢過多打量。其後是著參將服飾的程炳,以及一眾五軍營軍士,步伐整齊神情肅穆,軍紀良好卻也足以使平頭百姓膽顫。

而後便是一輛豪華的馬車,馬是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四肢修長,看著就身價不菲,車架是名貴的實木,頂部有鎏金寶石作飾,車頂四角垂著鏤空造型的香爐,外面風已經帶上寒氣,可單是看著香爐便覺得有熱烘烘的香風撲面而來,可想而知裡面是多麼溫暖舒適。

傳聞中不久前離京南遊的公主就坐在裡面。

車隊後面便無人在意了,被勾起興趣的百姓一邊跟著馬車往皇城走,一邊興奮地低聲議論。

有的是在感慨馬車的豪華,有的在感慨公主的尊貴,還有的,翻出來公主的黑歷史聊八卦。

“哎喲喲,我要是有這麼一輛馬車,我還要什麼探花郎!”

“就是!你看那頂上的寶石,鴿子蛋那麼大呢!有這個了要什麼男人沒有!”

“呸!婦人之見!一個只會追著男人跑的公主,再尊貴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人家有婦之夫給拒絕了!”

“聽說之前還一直欺負探花郎的未婚妻呢,要我說,這等善妒的女子,倒貼我都不要!”

“就是就是,若她肯收斂收斂性子,我也算勉強願意娶她做個正房娘子!”

“呸呸呸!老孃看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總歸還是順利的,京城的百姓要生活得好一些,有閒情關心王公貴族的八卦,有閒情嘮著家長裡短。

車隊行到神武門外,聚集的人達到頂峰,擁擠中造成了騷亂,哭喊聲和叫嚷聲傳來,就近的禁衛軍皺著眉過去大喝著讓人不要擁擠,然而無人理會,甚至有膽大包天地擠了他兩下,禁衛軍不由黑了臉,分了心神。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靈活地穿過出現缺口的人牆,撲到馬車前跪地大喊:“求公主發發善心,放過我全家老小!!!”

車隊停了下來,擁擠的人們也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那穿著布衣的男子。

那人蓬頭垢面,添衣的時節卻只穿著一身單衣,膝蓋處磨破了,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頭,淚流滿面地喊:“求公主放過我全家!求公主發發善心!”

馬車簾子不動,人群寂靜,通往皇城的大道上頓時連風都沒有了。

反應過來的禁衛軍立刻想把人拉下去,那人死死掙在原地,一時間拉扯得有些難看。

司徒躍然和程炳同時調轉馬頭過來,司徒躍然挑挑眉,沒說話,程炳則是面無表情地沉聲道:“住手。有什麼話讓他說清楚,省得壞了公主清譽。”

司徒躍然斜他一眼,輕飄飄的“清譽”二字,就想轉移注意力嗎?他未免也太低估了對手。

不過程炳是對的,叫這人這麼一喊,再立刻把人帶走不讓說話,就算事後再解釋,怎麼看也不夠理直氣壯,既然怎麼都鬧大了,不如聽聽他想說什麼。

禁衛軍猶豫片刻,還是放手,退了回去,以免再出意外。

那人抬起頭,額上已經鮮紅一片,淋漓的血跡模糊了他本就髒兮兮的臉,只聽他嗓音嘶啞道:“小人姓賀,陪都人,平日裡在碼頭幫忙卸貨,父母在金陵大道上擺攤賣餛飩,公主親臨陪都之前,便有衙役來家裡收稅,說是為了招待公主,要了二兩銀子。”

他說到這時,已經有不少百姓驚撥出聲,二兩銀子省點用,足夠三口之家一年的吃喝了,哪有人收個稅就要二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