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寄件人的一剎那,李芳草有把連信封帶裡面的信紙一起塞進灶膛燒成灰的衝動。

張美香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試探的問道:“你城裡的物件?”

看寄件人地址,還是江城部隊的軍人呢!

“不是!”李芳草立刻說道,“我家隔壁鄰居,我家裡人不識字,估計是託他給我寄的信。”

張美香笑了笑,“是物件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等結婚了你就能回城了。”說著說著,張美香又落寞起來,“不像我們,怕是回不去了。”

“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李芳草不願意跟瀋海峰扯上任何關係,又說道:“自從他參軍後我們就很少見面,我聽人說他有物件了。”

張美香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嘆息自己還是嘆息李芳草,“我走了,不耽誤你看信了。”

李芳草把水桶挑進灶房,倒了水進水缸,這才拿著信去了旁邊的小山坡上,貝貝顛著小短腿跟著她。

夕陽的餘暉照在大地上,李芳草在瑟瑟秋風中撕開了信封。

果然不出她所料,瀋海峰在信中大發雷霆,口氣嚴厲的指責她怎麼能把工作賣給別人,不守信用,耍了他。信紙上筆跡潦草凌亂,還有幾處鋼筆筆尖劃破的地方,隔著千山萬水李芳草都能感受到瀋海峰寫信時的憤怒。

瀋海峰越生氣,李芳草就越開心,險些笑出聲來。

這狗東西居然有臉指責她?瀋海峰明明知道她急著賣工作是需要一大筆錢給江老太看病救命,而他打著白送給領導一份工作好巴結上領導的主意,偏偏騙她說是賣給別人,別人暫時還沒給他錢而已。

知道她是肖興國的親生女兒後,瀋海峰又到處宣揚他們兩個是一對,早就睡過了,敗壞她的名聲,企圖逼迫她跟他結婚。

相比起這些,前世裡瀋海峰最後不知道怎麼追求到了肖姝雪,倆人湊成一對結婚的事反而在她心裡蕩不起什麼漣漪。

內心深處,李芳草還有點感謝肖姝雪收了這個垃圾。

瀋海峰踩著她和江老太的屍骨,入了肖興國的眼,當了肖興國的女婿,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信的最後,瀋海峰說對她十分失望,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讓他為難的事情。

以前瀋海峰給她寫信,還會寫一些曖昧不清的話吊著她,但凡她對瀋海峰的本性有一點點不瞭解,就會以為瀋海峰真拿她當物件。

現在她沒了工作,成了下鄉的知青,回城遙遙無望,跟瀋海峰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估計她在瀋海峰眼中最後一點價值都沒有了,瀋海峰連吊著她的話都懶得寫了,通篇都在洩憤。

夕陽墜到了地平線上,晚風涼意深重,山坡上的枯草隨風搖擺,貝貝搖晃著尾巴蹲在李芳草腳邊。

李芳草把信撕的碎碎的,挖了個坑埋了,又使勁在坑上跺了幾腳,“安息吧,王八犢子!”

這會兒上,一陣悠揚的琴聲響了起來,李芳草抬頭四下掃了一眼,看到不遠處鍾麓肩膀上架著一把小提琴,正在拉琴,琴聲哀婉動聽,順著風飄出去老遠。

一曲畢,鍾麓一本正經的說道:“我看你在給王八犢子下葬,我就給它奏個安魂曲吧!”

李芳草沒想到鍾麓這麼斯文內斂的人還會開這種玩笑,噗嗤笑出了聲,“都說它是王八犢子了,哪配得上你這麼好聽的曲子,便宜它了!”

“死者為大。”鍾麓笑道。

李芳草盯著鍾麓手裡的那架小提琴,琴身色澤古樸,泛著一層光,像是有些年頭的樣子,但又擦拭的非常乾淨,顯然主人是用心保養過的。

“你的琴聲真好聽!”李芳草真心實意的誇獎道,“一定下功夫練了很多年吧!”

鍾麓愣了愣,別人知道他會拉小提琴,第一反應都是羨慕,只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