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草和張美香掛了電話,沉默的走在回小王莊的路上。

“這兩人……”張美香打破沉默,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初愛的轟轟烈烈,勇往直前的,恨不得視所有阻礙他們的人為妖魔鬼怪,曾經被公社作為紮根農村的優秀代表表揚過,誰知道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回到小王莊,李芳草去了王金蘭家,沒進院子,在門口喊了王金蘭出來,把朱旺宗的意思轉達給了她。

王金蘭彷彿晴天霹靂,不顧形象的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她父母聽到聲音跟著出來,氣的把朱旺宗罵的狗血淋頭。

“早知道嫁村裡的漢子,也不能跟知青結婚!”

“拋下我們姑娘跑了不回來,還留給我們一屁股債,他還算個人嗎!”

“還以為知青老家是城裡的,多有錢呢,有個屁!”

李芳草拍了拍王金蘭的肩膀,轉身走了,走的老遠都能聽見王金蘭的哭聲,還有她父母尖利憤怒的叫罵聲。

朱旺宗悔的腸子都青了的話還回響在她的耳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先前愛的再甜蜜,也抵不過婚後日子的苦。

如果楊知非和她結了婚,眼看著同事朋友們高升的高升,受重任的受重任,他還在原地踏步,甚至被排擠,被邊緣化。

很可能楊知非和她也會變成朱旺宗和王金蘭這樣吧?

楊知非會後悔當初愛她是昏了頭,她會痛恨楊知非變了心。

深秋的天氣冷風漸起,李芳草裹緊了身上的棉衣,沉沉的吐了一口酸楚的氣息,往知青點走了回去。

她這一生親緣單薄,所以格外珍惜每一個對她好的人,誰對她好,她會加倍的還回去。但她只是個普通人,能力有限,不僅沒辦法讓楊知非從她這裡收到好處,反而會拖累他。在對手打壓欺負他的時候,她都沒有任何可以動用的關係去幫忙。

其實早就該放手了,是她貪心,不捨得鬆開楊知非,非得要等到楊知非的父親找上門來,點明瞭利害關係,點明瞭她不會被接納。

她面對楊萬暉的時候很平靜,實際上她心裡分外羞恥,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人。

李芳草回到知青點,開始做晚飯,往灶膛裡填了幾根曬乾的玉米秸稈,熬了一鍋南瓜稀飯。

週三喜回來的時候,衝到灶房撿了一塊餅子吃,“天都黑了,隊長還不讓下工,哎呦,餓死我了!芳草,幾點了?”

李芳草從兜裡掏出江老太給她的那塊男士鋼表,湊著灶膛的火光看了一眼,“六點半。”

“現在天黑的早,我老覺得很晚了。”週三喜說道,往嘴裡大口的塞李芳草剛炕好的蔥油餅,突然覺得不對勁,回頭疑惑的問道:“芳草,楊知非送你的那塊表呢?你怎麼沒戴?”

李芳草低頭說道:“還給他了。”

“還給他幹什麼?不會壞了吧?不是說進口的嗎?”週三喜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揶揄道。

李芳草平靜的說道:“我跟他分開了。”

“什麼?你說什麼?”週三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芳草抬頭,漆黑的眼睛在灶膛的火苗映照下泛著一圈水光,然而聲音依舊平靜,沒有波瀾,“分開了,以後不是物件了,不好拿別人這麼貴的東西。”

週三喜塞了一嘴的餅子,都忘了嚼,驚愕的看著李芳草,半晌說道:“你騙我幹什麼?這事又不好笑!”

鍋裡的稀飯熬好了,咕嘟咕嘟冒著南瓜香甜的氣息。

李芳草起身,揉了揉週三喜的腦袋,輕聲說道:“我沒騙你。”

“好好的,為什麼啊?”週三喜急了。

李芳草不想瞞著週三喜,把趙二虎跟特務家屬有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