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露澤自然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以往的她似乎只會將自己放在一個小小的房子裡,比起具有社會性的人類,似乎更像是一個工具,一個搖晃就能給出答案的魔法球——儘管那個答案只是一套由工業生產出來的固定程式。

儘管在運作,但是總是不能讓人們得到如願以償的回答,也無法做到任何抵達最終目的的行動,她只是一種單純的,純粹的無機物,以至於所有人最終能做到的事情只有一件。

那就是在亙古不變的石像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磚石又怎會知曉所謂“到此一遊”的具體含義?

而如今,周燁他們也無法斷言,使得無機純粹之物被迫成為人類,對於她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或許時間能夠給出答案,或許不能,畢竟露澤在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他們注視著那道如今早已成為灰色的渺小身影在泥濘的街道之間穿梭,似乎生來就屬於這樣一般。

他們注視著她走入曾經從未進入過的華貴教堂,溫順,卑微地同那些身著白袍的教士們交流,就如同塵埃一般,不值一提。

但她似乎又獨立於這裡,過往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總是格外強烈,強烈到就算時過境遷不知道多久,就算彌列一如曾經的,但是刻痕總是難以消弭。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露瑪麗讓她執行的方式,用舊世界的技巧,舊世界的審美去詮釋這個糟糕新世界的需求。

顏料並不便宜,而藝術與文學也從來不屬於只有神的彌列。

露澤不知道為什麼要走上這條路,但過往日日夜夜的經歷糾纏著她,攀附撕咬著她的每一處肢體,就連行走在道路上都感受到了一陣陣幻痛。

她的記憶庫中還儲存著過去世界的童話故事,她也知道那條人魚為了美好的愛情最終甘願冒著風險,最終卻也只讓靈魂獲得了所謂的昇華。

靈魂是否存在?

這個問題或許該由克爾凱回答,露澤只是一樣東西,一樣如今似乎是人,但卻絕不是人的物品。

如果用某個心理醫生做出來的表格來衡量,她與人之間的差距也抵達不到引起恐懼的地步。

畫筆沾著粗糙的顏料,她看著眼前努力作出一副威嚴模樣的神父,搖了搖頭,並沒有說出對方這樣子看上去既不莊嚴肅穆,也不怎麼聰明,而是知趣的“適當”美化了對方的形象……

這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訣竅。

半天過後,男人看著略顯粗糙的半成品,滿意地點了點頭。

“先生。”

他們看著露澤開口道:“我得先走了,剩下的明天繼續。”

顯然那位不知名的神父在做模特這件事上也沒什麼充足的耐力與恆心,他打量了露澤一眼,咧了一下嘴角:

“之前我還在疑惑為什麼別人都在推薦你……

“不過現在我明白了,在這個下面的賤種都蠢蠢欲動,想往上爬的時候,你這樣明白身份地位的人可不多。”

“您謬讚了,為神的使者服務,乃是我這種生而有罪人的榮幸。”她的臉上並沒有做出多餘的表情,只是擺出了練習無數遍,最終最被人:()你跟我講這是超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