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燈開了又關,關上又再一次開啟。 明滅的燈火照映出臉上極為複雜的表情。 淡淡的煙霧飄散在空氣中,瞭解連浩的人都知道,這位市委副書記的煙癮其實並不大,也很少會在公開場合抽菸。 屋子裡很安靜。 透過窗簾的縫隙,已經隱隱能看得到遠處的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窗外隱約傳來的爆竹聲讓連浩猛然記起今天已經是年三十了。 其實並沒有人知道,並不是他連浩的煙癮不大。 而是為官多年,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關在書房裡,一根接著一根地點點燃,然後偶爾才會吸上一口。 思考問題也好。 早就習慣了這種獨特的獨處方式也好。 連浩更願意把它當作一種寄託。 其實連浩自己也記不清楚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感覺,也許是當年第一次收到5萬塊錢現金的時候,也有可能是第一次參加酒局承諾解決問題的時候。 總之踏入官場二十多年,不知不覺就形成了這種習慣。 作為副書記,連浩很清楚自己身上的問題有多大,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努力讓自己保持更為平靜的心態。 實際上連浩有時候也會想,自己當初踏入仕途當官做領導的初衷到底是什麼? 升官發財? 還是為人民服務? 相比之下,連浩認為肯定不是前者,畢竟那時候的自己還是一個剛剛走出大學校門的學生,青澀得很。 又有幾個人知道自己就一定能當上領導,成為幹部,甚至爬到常委副市長的高位。 只不過是世事如棋,沒有人知道一步邁出下面會發生什麼,也許是萬丈深淵,也許是光明大道。 但是連浩很清楚,自己走到現在這一步,一方面確實是財帛動人心,被利益矇蔽了雙眼,但是更多的是外部環境的影響,是那些表面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的做派扭曲了他對官場的認識,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整理了自己的底線。 至今連浩還記得當初自己擔任秘書的時候,在包廂裡看到幾個年紀已經足以做人家爺爺的老幹部,抱著幾個小姑娘一頓亂啃的畫面。 但是說到底,終究還是自己的原則性不夠強。 其實有時候連浩是非常佩服周揚的。 不到四十黨政一肩挑的書記,連日累夜地工作,私生活也很乾淨。 或許這種人天生就是當官的。 這個官字,不是自己理解的那種東西。 而是完全不同意義的內容。 然而這又如何? 你周揚做你的官,為什麼一定要堵別人的路呢? 連浩承認自己確實慌了,甚至可以說踏入官場二十多年,從來就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樣惶恐過。 整頓沙場! 清查土方車! 公開述職對人事工作大力度調整!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連浩如果再不明白周揚想幹什麼那就太蠢了,然而明白了又怎麼樣? 今天踏出這個房門,連浩自己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太晚了! 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 毛建中那個王八蛋,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竟然連一個李龍飛都擺不平。 屋子裡。 一根菸又燒完了,連浩下意識地伸手拿起煙盒,這才發現盒子裡早就已經空空如也。 連浩猛地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牆壁上掛著的幾個相框,第一個是自己的大學畢業照,一段青蔥難忘的歲月。 第二個是自己跟妻子結婚時拍的照片,那時候的自己剛剛當上副科級的辦公室主任,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第三張照片是自己在人大會議當選為副市長的時候跟代表們合影的照片。而第四張則是出席省黨代會的畫面。 搖了搖頭,連浩猛地拉開窗簾。 刺眼的白光瞬間就讓他整個人下意識地低下頭遮住了眼睛,隨即才推開窗戶讓屋子裡的煙霧漸漸散去。 窗外嘈雜的聲音轟然進入屋內,衝進耳朵中,彷彿一場夢到了快要甦醒的時候。 咚咚的敲門聲讓連浩猛地回過神。 “老連,你怎麼回事?又是熬了一個晚上?” 進門的是連浩的老婆,說完扭頭看了看桌子上滿滿的菸灰缸,頓時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隨著連浩轉過身,整個人更是大為失色。 “老連,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這麼白。” “沒事,熬夜嘛,難免會有點後遺症,你怎麼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