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先看著太子爺被扶了出去,而後又有一個小太監到他跟前低聲說了幾句。

梁九功似乎是可惜地搖了搖頭:“仔細茶水伺候著不許怠慢了。”

聽了這話小太監眼中的輕視之意才微微收斂,他躬身應是,又退了出去。

梁九功回身往內殿去,嘴裡用極低的聲音感嘆道:“這不是作死嗎?”

他回了內殿,萬歲爺正好發火,桌案前的奏摺被掃落在地,所幸只有零星的幾本。

梁九功上前蹲身去一一撿起,自顧自地說著:“萬歲爺,太子爺已經回毓慶宮去了。”

萬歲爺似乎並不關心這個:“裕親王的身子如何?太醫怎麼說?”

梁九功把拾起的奏摺一一壘放到桌案前,他同時回話:“太醫晌午時來回過一回話。裕親王的身子還是老樣子……都是早年征戰落下的病根,恰好今歲發作了起來,按著太醫的意思只怕是…… ”

萬歲爺聽著便不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說話吞吞吐吐地做什麼?”

梁九功告罪:“太醫的意思是,只怕時日不多了……萬歲爺息怒。”

萬歲爺聽了這話自然是怒不可遏:“什麼叫時日不多了?朕養著太醫院一群人難道是吃白飯的不成?什麼病都治不好要他們還有何用。叫他們不論如何都要保住裕親王!”

病倒的裕親王是觸及了萬歲爺心裡那一根始終不願觸碰的弦的,萬歲爺與裕親王福全相差不過半歲,真要說起來還是同歲兄弟,福全如今同樣也才年過半百。

只是如今太醫卻告知萬歲爺裕親王福全命不久矣,這對於萬歲爺來說好似一種暗示。

真說起關係來,萬歲爺還要稱呼裕親王福全為二哥,他雖有兩個哥哥四五個弟弟,只是大哥連半歲都沒活過,底下的幾個弟弟也大多早逝並沒有活下來。

如今他也只有裕親王福全這麼一個哥哥和恭親王常寧這麼一個弟弟還尚在人世。

但萬歲爺素來是和裕親王福全更親近一些,一年到頭不論什麼貢品總會惦記著福全,有時閒了還會邀福全進宮和他手談……

萬歲爺沉默了許久,也不知是在這一陣沉默裡想到了從前和裕親王的那些過往還是別的什麼,總歸臉色都是沒有好看過的。

梁九功只是沉默地等候著。

“你還跪著做什麼?朕不放心二哥,你代朕出宮去探望。”萬歲爺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好似方才的震怒只是梁九功的幻覺一般。

梁九功欸了聲,卻並沒有站起身,而是又道:“萬歲爺,索額圖之子格爾芬在殿外等候,說是有事兒對萬歲爺陳述。”

萬歲爺聽了這話當即又是一聲冷笑:“他又來做什麼?來給太子爺這個混賬求情的?怎麼,他老子才在宗人府住了半年,他這個做兒子的也想去試試?”

任誰都聽得出來萬歲爺這是動怒了,梁九功撲通一聲又跪下了:“萬歲爺息怒。”

如今的萬歲爺真是愈發的喜怒無常了。

瞧著也是愈發的忌憚……太子爺了。

萬歲爺一甩袖子顯然是不怎麼想見那格爾芬的:“讓他滾回去閉門思過去,朕瞧他那差事是不想當的。”

梁九功聽了這話便明白了,這會兒格爾芬大人來的確實是不大合適,才有了太子爺被狀告在前頭,這格爾芬大人倒是訊息靈通,萬歲爺這裡都才得了訊息沒多久呢,他便急慌慌的進宮來為太子爺求情了。

赫舍里氏一族原本就是隻仰仗著索相這位幾朝元老,如今索相在家安心養病,索相的這兩個兒子都並沒有得索相真傳,身上領的都是一些閒差,一年到頭都不見能到御前來陳述官霧一回。

今兒個倒是破天荒地進宮來說有事要同萬歲爺稟報,誰看不出來他是來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