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裡頭李沈嬌再醒來便已經是外頭天昏昏暗的時候了,她是被餓醒的。 外間的四爺一聽見動靜便放下手裡的湖筆進了裡間:“醒了?覺著如何?爺讓人把藥端進來,先把太醫開的藥喝了。” 李沈嬌這會兒覺得清爽了些,臉上總歸不再是汗涔涔的了,一切恍惚如夢一般,只是腹部不再的起伏又提醒著她昨兒個的一切並不是夢。 她直不起身,對於四爺的話聲音很輕地應答:“都聽爺的。” 她瞧見了外頭昏沉沉的天色,眼眸低垂,心裡也劃過了些,只是四爺在跟前,她不能問四爺。 四爺很快喚了丫頭,秋瓷很快便端了湯藥進來,秋壺在邊上捧著蜜餞罐子,李沈嬌喝藥的時候才低聲道:“平娘前些日子做的蜜餞,主兒去去嘴裡的苦味兒。” 李沈嬌吃了,緊皺著的眉頭緩緩鬆開了些。 喝了藥,李沈嬌臉色略略好了些,只是小臉還是煞白的,憔悴極了:“爺用過晚膳了嗎?” 李沈嬌也不知道她這會兒醜不醜,只是四爺若是嫌棄她也只能當作沒瞧見。 所幸,她沒從四爺瞧見什麼明顯的嫌棄神色。 四爺揮手:“尋張小桌來支在你們主兒跟前,把晚膳端進來。”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心裡明白了些什麼,一齊退了出去。 內間裡只剩下四爺和李沈嬌。 四爺輕撫著李沈嬌的腕兒:“福晉她們白日裡來過了,怕攪了你的清淨,爺便讓她們都回了。這些日子你先安心養身子,太醫說你這回元氣大傷,得仔細將養。爺已經吩咐了,誰也不能來打攪。這次的事兒……是爺不好……” 四爺說的是兩個穩婆的事兒。 當初幾個穩婆是四爺讓蘇培盛送來東院讓李沈嬌挑,結果在李沈嬌的眼皮子底下卻出了這樣的腌臢東西,險些害了李沈嬌的性命。 李沈嬌靜默了一會兒,半晌,面上露出還算明媚的笑容,裡頭也有三分真心:“能見著爺,便已經十分知足了。” 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在這個時候歇斯底里地要求四爺做什麼,她知道眼下要緊的是養好自己的身子,該清算的,她心裡一刻也沒忘記。 四爺聽了李沈嬌這樣的話,心也跟著一抽。 他握著李沈嬌的手腕,良久不發一言。 李沈嬌反倒是先笑笑:“妾是真心話,這會兒能見著爺便已經很知足了。” 四爺握著她的手,眼睛望著她的:“爺會為你做主的。” 李沈嬌眼睛裡的情緒一晃而過,她只是很輕地頷首,只問:“爺審過兩個穩婆了嗎?” 四爺“嗯”了聲:“晌午問了幾句,並沒有問出什麼。你若是想見她們,等晚膳用過了,爺讓人把她們押來。” 李沈嬌說好,只是心裡的那口氣未必就鬆了,她又仰著臉問:“孩子呢?孩子還好麼?二格格一日沒見著我,可哭了嗎?” 她並沒有因為生下了四阿哥便忘記了二格格。 四爺又“嗯”聲:“都好。四阿哥這會兒已經睡下了,和二格格當初一樣貪睡,二格格沒有哭,只是說了幾回想見你,等你臉色好些了再讓嬤嬤帶著她過來吧。” 李沈嬌抬手摸了摸臉,很小聲地:“很醜嗎?會嚇著阿滿嗎?” 她其實知道四爺不是這個意思。 四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似乎如從前一樣冰冷,又似乎暗藏著些什麼,他回答得很快:“不醜。”語氣裡是難得的堅定,讓人聽了便覺不是假話。 四爺微俯了俯身,抬手撥開李沈嬌眉尾的一綹髮絲,從四爺的眼中似乎能瞧見李沈嬌的小小倒影。 那樣極為專注的眼神看得李沈嬌微微一怔。 “不改風華。”四爺說這話時像是陷入幾分回憶,像是回憶著初見李沈嬌的場景,只是望向李沈嬌時,初見和眼前的李沈嬌似乎又重疊了起來。 不改風華四個字也是自然而然地發自肺腑說出。 片刻,四爺收回手,拿出一支花簪。 也不知是四爺什麼時候準備的。 那是一支點翠綠海棠花樣的簪子,花葉上是極小的碎珠子點綴,像是晨露,一眼倒是難以看出真假。 一抹清色沁玉顏,四爺將花簪放在軟枕邊上的絲帕上,他的神情很專注,動作緩慢:“這花襯你。” 李沈嬌撲睫遮掩,半晌,極小聲地道:“假的,才不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