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著德妃讓秋桂傳我過去又會給我什麼樣的潺潺教誨,只見一個身材高挑,一襲藕荷色紗繡藤蘿長衫的婦人,迎面從暖閣裡不緊不慢地踱了出來。

不消多猜,這婦人必是安嬪無疑了。

我立刻垂首,蹲下身子行禮:“奴婢給安主子請安,主子萬福。”

“嗯,起來吧。”安嬪輕輕一揚手,徑直從我面前走了過去。

安嬪李氏出身漢軍八旗,父輩和祖父輩都是為朝廷的立下顯赫戰功的武將。他的祖父李永芳原是前朝萬曆年間遼東撫順所的駐邊守將,歸降後,受到太祖努爾哈赤的重用,並招其為額駙,將自己的親孫女嫁與他為妻。

我曾聽說孝懿皇后曾祖父的堂弟佟養性本是前朝的商人,後來舉族歸順太祖努爾哈赤,努爾哈赤同樣將一宗室女嫁予他,納為額駙。如此歸結下來,李家的背景和佟家確有許多共通之處,兩家原本同為漢人,後為滿清所用,也都與皇室聯姻,為清廷政權的穩固屢建功勞,功勳卓著。

不過,令人唏噓的是,李佟兩家的女兒嫁入皇家,命運卻是截然不同:佟家出了兩朝皇后和一位貴妃,抬入滿洲八旗,是無人能撼動的正牌皇親國戚,而曾為康熙十六年首次冊封嬪妃時七嬪之首的安嬪,因未生下一兒半女,終究再沒有獲得晉升的機會。

 。。。   人說春去秋來,花開花謝,輪迴幾度。有時候,時光就宛如手中的流沙,任你是如何地握緊掌心竭力挽留,最後卻只有惘然無力地看著它從指縫間流走,隨風散盡。

我來到這個時代已是整整一年的時間,回首過往,從洗衣宮女到官家小姐,再到這永和宮的使喚宮女,輪迴翻轉,苦樂嚐遍。

記得剛來在洗衣房的時候,每天除了洗衣勞作之外,便是挖空心思盤算著怎麼回家,而如今曾經強烈的念頭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變淡了,我甚至都想不起來上一次我努力尋找回家的方法是什麼時候了……

是人的惰性使然,又抑或是這個地方已經讓我有了捨不得瀟灑離去的理由?倘若我註定要在這個時代生活一輩子,那我的未來又在何處?

“小傻子,又在發傻啦?”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扭頭,是秋桂那張笑眯眯的小圓臉。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我拍了拍胸口,讓她嚇了一大跳。

秋桂嘿嘿一笑,說道:“又在幹活兒的時候一個人發呆了吧?連我進來都不知道。”

我看著秋桂,無可奈何,心知這上工開小差的事越解釋越說不清楚,只會越描越黑,而秋桂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所以索性也不多說什麼,拿著雞毛撣子,繼續在房裡拂塵。

“珣玉,你猜,我剛剛從主子那裡出來的時候,聽到主子和安嬪說什麼了?”秋桂的性子大大咧咧,是個藏不住話的人,聽了什麼八卦傳聞總忍不住要快快找人分享。

我笑了笑,十分配合地順著她往下說。“主子們說什麼了?”

“聽說啊……”秋桂湊近我的耳邊,低聲說,“皇上要給十四爺指婚了!”

我心頭一顫,右手一抖,雞毛撣子“啪”地掉落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這反應,大驚小怪的。”秋桂彎腰撿起雞毛撣子,又說:“不過,皇上指婚的聖旨還沒下,但是看主子和安嬪說話時心氣兒好得很的,估計是沒錯了。”

“皇上要指哪家的姑娘給十四爺?”我屏著息問。

“還能有誰,當然就是佟家的璟珊格格啦。”秋桂握著雞毛撣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撣著桌椅,對我做出一個多此一問的表情。

“是嘛……”佟佳璟珊,那個活潑美麗的“佟半朝”家的姑娘……

我忽然記起前些日子去給德妃端茶時,德妃一反常態,把我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