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十三阿哥也瞧出,皇上這一步邁得有些大。

曹顒隨著戶部幾位大人一路出宮,心中想的是此事。“攤丁入畝”是從官仲口袋裡掏銀子,有所反彈也是意料之中。即便沒人敢為難皇帝,可執行的官員在八方刁難下,步步艱難,未必能辦好差事。

不過以雍正的剛烈脾氣,向來是吃軟不吃硬。要是真有人阻擾此事,怕是要承受雷霆之怒。

如此,就算有所波折,也出不了大事,剩下的就看直隸巡撫與直隸總督兩個主官抗壓能力如何,是否能捱得住攻許。

如今巡撫是年羹堯的人,當無人敢在這個時候觸其鋒芒;總督位空缺,如今京城眾人謀的官缺中,這個正是熱門中的熱門。有能力最後將總督之位收入囊中的,背後的靠山,也不會弱於年羹堯。

直隸,亂不了。

想到這些,曹顒心安了……

養心殿,十三阿哥的心情卻頗為沉重。

“皇上,是不是因臣弟提及直隸河務的緣故,皇上方……”十三阿哥帶了幾分遲疑問道。

雍正從容得緊,吩咐給十三阿哥看座:“入關八十年,朝廷對直隸的恩典太過。直隸良田數,在天下諸省中可排前三,稅賦卻居末流,是何緣故?南北河道,朝廷歷年在直隸耗費的人力財力最重,還不是因天子腳下,澤披萬民。可他們是怎麼回報朝廷的?免稅田畝數越來越多,即便是當交納稅賦的田畝,也要拖延不交。直等著旱滿之年,朝廷一併寬免”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端起茶盞吃了一口,道:“為何天下十三省,偶遇天災,流民都往直隸。那就是因直隸丁役不足,每年疏通河道,多以流民為工。如此,朝廷還要掏出一大筆“以工代賑的銀子,還要預備人力財力在河工完結後遣返流民。如此。朝廷從直隸收不齊稅賦,卻又每年大把的掏銀子修落直隸河道。”說到這裡,面上帶了冷峻:“原本歲收一石半的劣田變良田,從拖欠賦稅到不繳賦稅,人心之貪,莫過於此。”

十三阿哥聞言,頓時語塞。

他也曉得雍正說的是實情,可朝廷即便曉得吃虧,也只有捏著鼻子往下嚥。要不然能如何,正如天下流民奔直隸,直隸的流民可是向來往京城來的。

要是不疏通直隸河道,按照北方這十年九旱的天氣,那每年派下的賑濟銀子,也不會是小數。更不要說,流民進京後的麻煩。

可真照皇上所說的,在直隸推行“攤丁入畝”怕就要將宗室與士仲都得罪了。

雍正看出十三阿哥心中所慮,正色道:“總要走出這一步!人心貪婪,皇阿瑪這些年的厚恩,沒有換來臣子的忠心,只是助長這些蠢蟲的野心。如有人以身試法,聯也不惜這身後之名。”

聽雍正說得激盪,十三阿哥卻只有羞愧,站起身來,跪下道:“都是臣弟無能,無力豐盈國庫,解皇上心憂。才使得皇上處處為難。”

史筆如刀,若是國庫豐盈,也不會逼得雍正作此決斷。

雍正卻沒有責怪之意,從炕上起身,親手扶起十三阿哥道:“十三弟為聯分憂,這兩年來,片刻不得閒。若是十三弟無能,這天下間誰還能當能臣?國庫空糜,是朝廷宿病,不在十三弟身上。”

看著十三阿哥面容清減,雍正皺眉道:“去年聯要按舊例,補給十三弟親王開府的銀兩,十三弟堅持不受。這兩年聯每次要賞賜十三弟,你也能想出這些那樣的由頭來婉拒。明日中秋,聯賜你黃金五百兩做過節之資,十三弟就不要再拒了。”

雍正說得動容,十三阿哥聽著感激,然後他還是跪地道:“皇上厚愛,臣弟趕緊不盡,卻是不敢受。各王府過節賞賜,內務府早已派下,臣弟豈能厚顏再受皇恩?”

以皇上對十三阿哥的親近,這五百兩黃金的賞賜並不算多。可不患寡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