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她那是有一分苦楚,那高太君的苦楚便是十分。

將心比心,若是她在高太君的位置上,丈夫沒了,還多了個庶女,也會心如死灰。別說將那個孩子養在自己名下。不遷怒就不錯了。

高太君固然待她不算親近,卻也將她當成親生女兒待,要不然的話,以她的性子,也不會在文太君過世後,就住到曹家來。

丈夫早亡,五十多年的母女情分成空,這對老太太的打擊更大,

想到此處。李氏的頭腦清醒幾分。

她是曉得高太君的性子的,自有風骨,最怕佔人便宜。要是她曉得,與李氏並不是母女,那說不定立時就要收拾行禮回南邊。

早年李家老太爺給兒子們分家時,憐惜這個弟媳孤兒寡母,依附李家生活,要給她們母女分一份田地,就被高太君堅辭了。

她變賣自己的嫁妝,將其中半數銀子交到文太君手中做母女兩個的生活費,剩下半數留給李氏做嫁妝。

等麗二上嫁時。聽文太君說起。才曉得此太君自然刀冰肯女高太君的銀子,只是因她性子倔強,就留在手中,給李氏添妝用了。

想到這些,李氏望向高太君的憐憫,又化作滿心羞愧。

早先只覺得老太太脾氣大,待她不親,卻是豬油蒙了眼,看不到高太君對自己的好?

不管生她的是誰,養她的卻是高太君,是李家人。

她,是李家的女兒,曹家的媳婦。

什麼金枝玉葉,龍子鳳女,都一邊去。

李氏只覺得醒瑚灌頂一般,長吁了口氣。道:“娘,往後女兒定好好孝順娘,回報孃親的養育之恩。”

高太君搖搖頭,道:“都是自家骨肉,說什麼回報不回報的?顒哥兒與二丫頭、三丫頭都是孝順的,你是有兒女福的,我倒是不擔心你。就是你哥哥那邊,這些年胡鬧的厲害,白得叫人擔心。我曉得,顒哥兒不愛親近他舅舅家。但是正如老婆子早年對你說的,咱們娘倆欠你伯孃家太多。兩代撫育之恩,若不是你伯孃容留,我一個寡婦人家,如何能太太平平地將你拉扯大?這輩子老婆子誰也不虧欠,就虧欠了你伯孃。往後,能幫襯就幫襯吧,到底是骨肉至親。”

李氏點點頭,道:“母親放心。顒兒只是不愛交際熱鬧,並不是冷清之人,該幫襯的,他不會束手的。”

說了這些話,高太君心裡也暢快許多。

見李氏精神頭看著好心,她勸道:“你耍想開些,別讓走了的人不安生,且顧惜活著的人吧。你這病再不好起來,孩子們就要倒下了。顒哥兒打外地回來,一日沒歇;孫媳婦也帶著身子,要是有閃失了,可沒地方哭去!”

李氏點點頭,高太君又陪著她說了會兒閒話,直到看著她用了藥,才讓她安置,自己柱著拐技,回芍院了。

待她走了,李氏掙扎著坐起身子,叫人去請梧桐苑請兒子過來。

曹顒此時,正給初瑜揉小腿肚子。

這兩日,許是侍病累著的緣故,她的小腿肚子老抽筋。

“母親那邊,還是我照看。你不能再病下了,那樣家裡就亂了套。”曹顒說道。

心病還得心藥醫,婆婆那邊,總要婆婆自己想開了才行。”初瑜道。

曹顒揉了揉額頭,道:“都是我不好,不該直接下猛藥,當徐徐圖之才對。”

夫妻兩人正說這話,聽到蘭院的丫頭過來請曹顒。

曹顒就站起身來,吩咐樂春接著給初瑜揉,又對初瑜道:“叫廚房熬些大骨頭湯,你每頓飯用上一碗,這是治腿抽筋的民間小偏方。”

其實,這是補鈣的方子。曹顒記得上輩子聽說提過,缺鈣的話,也容易腿抽筋。

初瑜自是信丈夫的,立時吩咐樂夏去廚房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