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書房內靜默許久,梁公公終於又開口,稟告說,“無逸齋的人稟告,太子今晨起來就不曾用膳,說是不舒服,您要不要去看望。”

玄燁眼皮子都不抬,隨口道:“一天不吃,餓不死的。”

梁公公心頭一震,不敢再多嘴,一面說著會再去查那個死了的馴養人,一面就退下了。

那之後數日,皇帝在清溪書屋坐朝,見了無數的大臣,處理了無數的政務,卻不見後宮也不見皇子阿哥,連去凝春堂請安,也是每日派梁公公走一趟,今日又是梁公公前來,太后不得已問道:“皇上可好,怎麼連瑞景軒也不去了,德妃養著傷,正要人關心呢。”

梁公公俯首說:“奴才勸過,萬歲爺說娘娘要靜養,去了娘娘就惦記皇上,就養不好了。”

太后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她擔心皇帝和嵐琪是不是有什麼矛盾生分了,與其說她這個長輩在六宮做主,不如說她私底下完全依靠著嵐琪,可若嵐琪失了皇帝的心,她也就不能靠了。

叮囑了幾句關心皇帝的話,太后又問:“太子身體可好些了,我也不能去無逸齋看他,好幾天沒來請安了,說他身子不好,皇上怎麼也不過問?”

梁公公體面地回答著:“奴才一日三次到無逸齋請安問候,太子是有些傷風,這會兒已經好了,太后娘娘無須擔心。”

太后明白從這奴才嘴裡問不出什麼,不耐煩地讓跪安,轉過身則吩咐自己的近侍:“去瑞景軒問問德妃,她是不是和皇帝不高興了,我這心懸得慌。”

自然嵐琪和玄燁毫無矛盾,雖然她也擔心皇帝為什麼突然把他自己孤立了,可玄燁一向這樣的脾氣,好些事他覺得不能與任何人商量時,自己悶著冷靜冷靜,就過去了。眼下她動彈不得,操心這麼多也沒用,唯一擔心的是天天這麼躺著,起來時是不是連腰身也要看不見,彷彿所有人都在莫名其妙因為一頭狼緊張,只有她悠哉悠哉。

這年的天氣暖得很早,正月裡連著幾天大太陽曬,園子裡的積雪全融化了,花草樹木紛紛抽芽開花,才正月光景,已是春意盎然。原本大好的景緻下,妃嬪們該時常在園子裡逛逛,趁著柳絮飄揚前先好好看看春色,可因為那頭狼的緣故,鬧得人心惶惶怕再有什麼猛獸,大好的風光裡,暢春園各處美景都冷冷清清幾乎見不到人影。

阿哥們在湖邊唸書,湖水裡的冰早就融化,如今終日流水潺潺暖風撲面,堤岸邊綠意盎然滿目清醒,望一眼寧靜安逸的風光,就想讓人忘卻煩惱拋卻塵世地犯懶,真真是閒雲野鶴的好去處,而非適合讀書的地方。孩子們則更向往在草地上打滾嬉鬧,或拿了杆子划船去湖心釣魚,當日太后說湖邊不適合孩子們唸書,果然不錯。

可這一切都是想象,有那麼一個嚴厲的皇帝父親,哪裡容得他們像尋常孩子那樣樂不思蜀地貪玩,縱然窗外大好春色,也不敢多看一眼攪亂讀書的心神,雖然這些日子父親不來見他們,誰曉得某天會不會突然跑來,他們可不想在眼下氣氛凝重的日子裡捱罵挨板子。

這天夜裡四阿哥去瑞景軒請安回來,環春也忌憚娘娘被狼襲擊的事,又因晚了走的夜路,就把瑞景軒的太監全派來送四阿哥回桃源書屋,胤禛一路與小和子說話,不經意地在遠處黑暗裡瞧見一抹身影,但定睛一看又不見了,當時沒多想便徑直回桃源書屋。可進門等瑞景軒的太監們行禮離開後,他坐著等小和子打水來洗腳的功夫,腦袋裡卻一直盤旋著方才那道身影,因為那身影像極了一個人。

這邊小和子打了熱水進來,驚見屋子裡空了,他以為四阿哥去找三阿哥說話,可那邊說三阿哥已經睡了,他不敢驚動太多的人,在桃源書屋裡找了一圈也沒見到四阿哥,嚇得不知怎麼辦才好。

桃源書屋外,四阿哥頂著月色跑回剛才看到人影的地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