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死去的孃親還要叫人這般作踐,她心內便難受起來。周氏看她一眼,觀她面上微微發白,心裡便是瞧不起她這一番做派,也不得不由她先回院裡歇息,眾人方散去。

平安如意一左一右扶著姑娘,她幾人走在前面,後頭跟著幾個抬箱籠的丫頭。

“姑娘且忍著,左右咱們是居不久的。”周氏面子功夫做的極好,早在紀大爺啟程前往青州接佟姐兒時,她便吩咐了丫頭將她居的碧霄館好一番掃塵除垢,之後更是隔日便命人進來打掃。

入了屋,佟姐兒便坐在軟榻上歇氣,聽了羅媽媽這聲勸,心裡倒是好受一些。“不知他去了哪裡?”三人一聽,便知這是在憂心陸大夫了,羅媽媽低著聲道,“陸大夫瞧著便是個有主意的,姑娘眼下該以調養身子為重,莫再為旁的勞心費神了。”

梳洗沐浴一回,佟姐兒便到榻上小憩,她幾人近晌午時分到的紀府,眼下時辰一晃,便快至晚飯時間。佟姐兒早醒過來,叫丫頭扶著梳了頭髮,再換身了衣裙,正坐在桌前喝水,小丫頭便進來傳話。“姑娘,大奶奶來了。”

大奶奶便是杜氏,佟姐兒聽了這聲通報,連忙擱下了水杯,“快請。”

片刻後,杜氏笑盈盈步進來,佟姐兒已經行至門邊迎她,面上亦是含著笑意,“方才未能同表嫂見禮,還望表嫂莫怪罪。”

“不怪不怪。”杜氏一把握住她的手,二人半扶半摟地走到軟榻邊坐下,“總算將你盼回來了,你也不來封信於我,我原先是思著主動寫封給你送去,可有回卻是聽見太太同老爺道,說你怎地沒了音訊,我這才打消了這主意。”

“叫表嫂掛心了。”佟姐兒抿抿粉唇,笑了一笑,“我是一心想著遵循大夫忠言,他讓我莫叫雜事攪了心神,我便不敢寫信與你們來往,就怕勾起了相思之情。”

杜氏原還有些埋怨她不懂事,聽了這一言,心下卻又是心疼起來,拍著她的小手道:“眼下你回來就好。”杜氏不免嘆一口氣,“……你二表哥已同那芳姐兒定下親事,你這般年輕貌美,日後定還會有好的……”杜氏略有些安慰不下去,只再輕拍了拍她的肩頭。

意料之中的,佟姐兒心裡雖是刺痛一下,可也只是一下而已,見杜氏像是真心為她,不禁釋然地笑一笑。“芳姐兒模樣俊,身骨好,配二表哥最好不過。”

杜氏滿以為她是強顏歡笑,心裡疼她,便再勸起來。“你大表哥幾個走得近的同窗中,倒還有兩個尚未說親,你個姑娘家只管好生調養身子便是,婚姻大事自由你表兄同舅舅操心,定不會叫你委屈。”

她這一番話道出來,佟姐兒狠狠吃了一驚,連忙急道:“不可!”杜氏蹙了眉心,以為她還放不下小叔子,還待開口,佟姐兒便先她一步道,“這事急不來,眼下我這身骨不好,還想再候個兩年。”

佟姐兒穩下來,慢聲細語同她解釋道,杜氏觀她面色不似作假,方鬆一口氣。“自然急不來,姑娘家閨譽最是重要,我只叫你大表哥觀察觀察,自不會傻到自降了咱們紀家姑娘的身份。”

她這是還未放棄,佟姐兒一時不禁紅了小臉,她的閨譽早就在暗地裡沒了,招惹上一個陸敘已是夠了,如何還敢再去招惹其他人。

思到這裡,越覺對不住陸敘,拉住杜氏的手還待說,杜氏便肅了面孔,搶先開了口:“好了,未說就一定定下了,不過先替你留意著。”

她既這樣說了,佟姐兒便不好再多做推拒,免得叫她起了疑心。杜氏來不光只敘了回舊,今日佟姐兒回來,周氏為著討得紀老爺歡心,便叫杜氏著手佈置晚宴,權當替她接風洗塵。

紀老爺白日不著家,近了傍晚方回來,他聽得長子已經接了佟姐兒回來,面上便生出笑意來。又聽周氏道已經備好了晚宴,只等老爺回來,心下便更是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