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尚記得墨淵倒提軒轅劍全力撲過去抱住東皇鐘的情景。鐘身四周爆出血色一般豔紅的光。穿過他的身體。愈來愈盛的紅光中。他突然轉過頭來。輕輕掀動唇角。

後來。擅長唇語的七師兄與我們說。師父臨終之時。只留了兩個字。他說。等我。

墨淵是東皇鐘的主人。自是沒人比他更懂得東皇鍾內裡乾坤。被鐘體噬盡修為之前。墨淵仍強撐著施了術法。拼著魂飛魄散。硬是將擎蒼鎖進了東皇鍾。如此。即便祭出了八荒神器之首。鬼族亦沒討到半分便宜。

鬼君既已被鎖。他此遭帶出來做將軍的大兒子領著三萬殘部在十萬天軍跟前抖得篩糠一般。急急遞上降書。

四師兄說。彼時我抱著鮮血淋漓的墨淵。血紅著一雙眼。抵死不受那鬼族大王子的降書。十指緊扣著手中的摺扇。口中發狠唸叨。若師父沒救了就要天下人都來陪葬。差點便誤了九重天上老天君的大事。

幾個師兄實在擔心。不得已將我敲昏。並師父的遺體。一同好生帶回崑崙虛。

四師兄以為那時我真正似個土匪。我卻委實沒印象。只記得一夜醒來。同墨淵並躺在一張榻上。一雙手緊緊扣住他的十指。他卻沒呼吸。

鬼族之亂如此便算了結了。聽說緊接著大紫明宮發起一場宮變。大皇子被囚。二皇子離鏡藍袍加身。登上了君座之位。繼位當天。與老天君呈了他那園子裡最稀罕的一朵寒月芙蕖做貢品。

老天君派了一十八個上仙下界。說是助我十七個師兄弟料理墨淵的後事。我蓬頭散發。也不知道哪來的法力。一把摺扇就將這十八個上仙通通趕出了崑崙虛。

七師兄寬慰於我。與我道:“師父他雖已仙去。但既是他親口許下承諾來讓我們等他。指不定存好師父的仙體。他便真有一日能回來呢?”

我如同溺水之人終於抓住了一根稻草。

要保住墨淵的仙體並不很難。雖四海八荒其他地界的不瞭解。然整個青丘的狐狸怕都知道。九尾白狐的心頭血恰恰有此神效。是以。尋一頭九尾白狐。每月取一碗它的心頭血。將墨淵的仙體養著便好。

因墨淵是個男神。便得要尋頭母狐狸。才是陰陽調和。可巧。我正是一頭母狐狸。且是頭修為不錯的母狐狸。自是當下就插了刀子到心口上。取出血來餵了墨淵。可那時我傷得很重。連取了兩夜心頭血。便有些支撐不住。

這其實也是個術法。墨淵受了我的血。要用這法子保它的仙體。便得一直受我的血。再不能找其他的狐狸。

我愁腸百結。恰此時卻聽說鬼族有一枚玉魂。將它含在口中便能讓墨淵的身體永不腐壞。只是那玉魂是鬼族的聖物。很是難取。

我全顧不得對離鏡的心結。只巴望著他尚能記住當初我與他的一番情誼。將這玉魂借我一借。縱然他們鬼族卻是戕害墨淵至此的罪魁禍首。然戰場之上。誰對誰錯本也不能分得太清。

彼時我是何等的做小伏低。

輝煌的大紫明宮裡。座上的離鏡打量我許久。做了鬼君之後。確是要比先前有威嚴得多了。

他緩緩與我道:“這玉魂雖是我鬼族的聖物。以本君與上仙的交情。也實當借上仙一借。奈何宮裡一場大變。玉魂也失了一段日子了。實在對上仙不住。”

我仿似晴天裡被個大霹靂生生劈上腦門。一時六神無主。

渾渾噩噩走出大紫明宮。卻遇上一身華服的玄女。她矜持一笑:“司音上仙遠道而來。何不歇歇再走。如此。倒顯得我大紫明宮招待得很不周。”

我雖厭惡她。當是時卻心交力瘁。沒功夫與她虛耗。繞了道。便繼續走我的。她卻很不識好歹。一隻手橫在我面前。軟聲道:“上仙此番。可是來求這枚玉魂的。”那瑩白的手掌上。正躺了只光暈流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