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先前在凡世的歷練來看。女子拋頭露面是容易遭覬覦些。卻不想如今連個男子也甚不安全。

糯米糰子嘴裡含著塊綠豆糕。目瞪口呆地瞧著扇子兄。

我也目瞪口呆地瞧著扇子兄。

扇子兄今日福星高照。竟揩到一位上神的油水。運氣很不得了。

我因頭回被個凡人調戲。很覺新鮮。細細瞧他那張麵皮。凡人裡來說。算是很惹桃花的了。便也不與他多作計較。只寬宏大量地抽回手來。叫他知趣一些。

不成想這卻是個很不懂事的王爺。竟又貼近些。道:“本王一見公子就很頃心。公子……”那手還預備摟過來摸我的腰。

這就出格了些。

我自然是個慈悲為懷的神仙。然凡人同我青丘畢竟無甚干係。是以我慈悲得便也很有限。正欲使個定身法將他定住。送去附近林子裡吊個一兩日。叫他長長記性。背後卻猛地傳來股力道將我往懷裡帶。這力道十分熟悉。我抬起頭來樂呵呵同熟人打招呼:“哈哈……夜華。你來得真巧。”

夜華單手摟了我。玄色袍子在璀璨燈火裡晃出幾道冷光來。對著茫然的扇子兄皮笑肉不笑道:“你調戲我老婆。倒調戲得很歡快麼。”

我以為。名義上我既是他將來的正宮帝后。那便也算得正經夫妻。此番卻遭了調戲。自然令他面子上很過不去。他要將我摟一摟抱一抱。拿住調戲我的登徒子色厲內荏地訓斥一番。原是很得體的事。我便裝個樣子在一旁看著就好。這才是我唱的這個角兒的本分。

糯米糰子嚥下半隻糕。舔了舔嘴角。甚沉重與扇子兄扼腕道:“能將我阿爹引得生一場氣。你也是個人才。就此別過。保重!”

說完十分規矩地站到了我身後。

扇子兄惱羞成怒。冷笑道:“哼哼。你可知道本王是誰麼?哼哼哼……”

話沒說完。人便不見了。

我轉身問夜華:“你將人弄去哪了?”

他看了我一眼。轉頭望向燈火闌珊處。淡淡道:“附近一個鬧鬼的樹林子。”

我啞然。知己啊知己。

他看了那燈火半晌。又轉回來細細打量我:“怎的被揩油也不躲一躲?”

我訕訕道:“不過被摸個一把兩把麼?”

他面無表情低下頭來。面無表情在我嘴唇上舔了一口。

我愣了半晌。

他面無表情看我一眼:“不過是被親個一口兩口麼?”

……

本上神今日。今日。竟讓個比我小九萬歲的小輩輕。輕薄了?

小糯米糰子在一旁捂了嘴吃吃地笑。一個透不過氣。被綠豆糕噎住了……

夜裡又陪糰子去放了一回河燈。

這河燈做成個蓮花的模樣。中間燒一小截蠟燭。是凡人放在水裡祈願的。

糰子手裡端放一隻河燈。嘴裡唸唸有詞。從六畜興旺說到五穀豐登。再從五穀豐登說到天下太平。終於心滿意足地將燈擱進水裡。

載著他這許多的願望。小河燈竟沒沉下去。原地打了個轉兒。風一吹。倒也顫顫巍巍地飄走了。

夜華順手遞給我一隻。

凡人祈願是求神仙保佑。神仙祈願又是求哪個保佑。

夜華似笑非笑道:“不過留個念想。你還真當放只燈就能事事順心。”

他這麼一說。倒也很有道理。我便訕訕接過了。踱到糯米糰子旁邊。一同放了。

今日過得十分圓滿。

放過河燈。糰子已累得睜不開眼。卻還曉得嘟囔不回青丘不回青丘。要在凡界留宿一回。試試凡界的被褥床鋪是個什麼滋味。

須知彼時已入更。梆子聲聲。街頭巷尾凡是門前吊了兩個燈籠上書客棧二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