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溫度……是誰說,步殺,有你的守護,我們才那麼幸福。

沒有呼吸……是誰說,要創造一個,只屬於我們三人的,絢麗多彩的人生。

沒有脈搏……是誰說,心若自由,身沐長風;無遊天下,不離不棄。

“為什麼會這樣?”掌心貼著粗糙的草葉,然後一點點握緊。步殺聽到自己的聲音,那麼蒼涼:“連你,都守不住她嗎?”

他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極好笑得笑話,看到了一幕極無趣的戲劇,可為何這笑話還不停止,這戲劇還不落幕?

祈然仰頭看著天空,紅彤彤的一片。步殺的話明明落在耳裡,他沒有任何感覺。為什麼疼痛沒有了?為什麼恐懼沒有了?

他的心那麼冰涼,像是墮進了無底深淵裡的寒潭,浸泡了千年之久,痛得麻木了,便再感覺不到痛。守護不了,他連唯一想要守護的人,都留不住。

那麼,他還想做什麼呢?還能,做什麼呢?

步殺茫茫然站起身,看到祈然嘴角那悽絕得笑容,胸口忽然撕裂般痛起來。

記憶中狠狠刺入那纖弱身體的長劍,岩漿洶湧的斷崖,永無止境的墜落……曾經的惶惑,曾經的恐懼,曾經的痛不欲生,如熟睡中的野獸般,陡然甦醒。

又要,失去她了嗎?又是少了一個人後,不容挽回的崩塌嗎?又要看著祈沉浸在漫無邊際的痛苦和絕望中直至毀滅嗎?

步殺閉了閉眼,想笑,卻笑不出來。命運,何其殘忍!

睜眼的瞬間,他看到那與自己走了一路,總笑得溫和明媚的少年,搖搖晃晃走到自己身邊蹲下去,蒼白的臉上是誰都看不清的朦朧。

顫抖的手輕輕撫上那早已冰涼的容顏,步殺無法想象,是怎樣的震驚和傷痛才能奪去少年眼中所有的光彩,“她受傷了嗎?昏迷了嗎?”

少年抬起頭看著祈然,年輕的臉上是那麼深刻的倔強:“為什麼你還不救她?她傷在哪?心、肝、脾、肺,或是脊椎骨?手術針灸,總能救的,是不是?”

透徹到連痛苦和驚懼也清晰可見的眼眸,蒼白得恍如透明的臉龐,祈然默默地任由他瞪視,任由他質問。

少年不肯放棄,牙齒咬著唇,直到泛白,直到滲出血絲:“你怎麼能不救她?你怎麼能不保護好她?她為了你拋棄了一切,留在這個世界,你……怎麼能讓她死?”

“這樣的結局……”少年的聲音慢慢沙啞,眼淚輕緩卻熾熱地從他面頰滾落,“這樣的結局……讓被拋下的人情何以堪?”

少年低下頭,眼淚一滴滴落在女子毫無生機的臉上,聲音嘶啞低若無聲,“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為什麼不睜眼看看我?你不是說,很想念我嗎?你不是說,要補償我嗎?那麼睜開眼啊!我就站在你面前,我甚至還來不及叫你一聲媽媽,你怎能再拋棄我?!”

少年緊緊咬著牙,徹骨的悲傷從那嘶啞的聲音中一點點流瀉出來:“十七年前,你丟下了我,我不怪你。失去的,我寧可自己找回來。我輾轉了兩個時空,才尋到你們。可是為什麼,直到最後也改變不了,我被你丟棄的結局?”

痛,痛,痛……何人不痛,何人不傷?卻為何要有這樣的生死別離?!

撕心裂肺是愛情,傷骨連筋是友情,血肉相融是親情……人世間最深最動人的是情,最苦最傷人的,也莫過於情。

“從容,你還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將這些賤民統統抓起來?!”

德比的聲音洪亮粗噶,像一道閃電,驟然劃破夜幕長空,映照出大雨傾盆下悽悽慘慘的世界。

祈然冷笑,步殺凝眸,凜冽刺骨的目光如冰刃般投射在密密麻麻的禁衛軍身上。德比惱羞成怒的咆哮,就如一個堤壩的缺口,頓時便將痛苦化為憤怒,悲傷化為殺意,決堤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