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志燁蹲坐在地,雪芬朝他搖了搖頭。

“她還是不想見你。”

“我知道。”他苦澀地道,向來意氣風發的英俊臉龐,此刻籠罩住低氣壓,表情頹喪。

“我會再勸勸她。”

“嗯。”志燁應了聲站起來,眼光朝身後的房門投下眷戀的一瞥。

還可以大吼大叫,應該表示她沒事。他自嘲地想。剩下的……哎,剩下的他還能指望嗎?好不容易肯承認對她的感情,換來的卻是這樣不堪的結局。或許,他還是不應該愛上她。

目送志燁陰鬱的離去,雪芬握緊拳頭髮誓:非得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擺平這件事不可!

十點春天才吃晚餐,之前是一點胃口都沒有。可是雪芬的溫柔體貼教人難以拒絕,一碗酥皮濃湯,收買了她的胃,忍不住食指大動。

打電話給盼男,說她想家,想早點回去。有好多苦想找她訴,卻不想透過電話裡交談,只好等回去後,再抱住她痛哭一場嘍。

洗完澡後,將近十二點,過了她往常上床的時間,卻一點睡意都沒,許是之前睡太多的關係。

將眼光投向未拉上窗簾的落地長窗。

夜,不很黑,閃爍不滅的人間燈火給夜多添幾分顏色。春天想起從來了之後,沒幾次機會到陽臺欣賞夜色,她又很快要離開了,不覺有些遺憾。反正這麼晚了,凌志燁大概也睡了,她遂大著膽子開啟落地窗走進陽臺。

夜晚的空氣有些涼意,她只穿了件衣襬及膝的套頭T恤,沒打算多留,便不在意,靠著欄杆欣賞夜色。

幾抹靛紫,一團墨綠,天空是一彎勾著的新月。

今月曾經照古人。有多少為情心碎的女孩,像她這樣深夜不眠,望著月兒發怔?

“翠袖凝寒薄,簾衣入夜空。病容扶起月明中,惹得一絲殘篆舊薰籠。暗覺歡期過,遙知別恨同。疏花已是不驚風,那更夜深清露溼愁紅!”

納蘭性德的這首“南歌子”,令她眼淚婆娑,傷心事更添一重。

向來不承認自己多愁善感,其實是未遇傷心事。情關難過,有再強悍的理智還是栽了,何況她只是表面堅強,內心脆弱。

無法否認父親的拈花惹草,像巨大的陰影籠罩住她,造成她對男人無法產生信任感。幾年來,她刻意避開感情困擾,並非她理智過人,而是沒遇到心儀物件。或許是這樣,才自以為刀槍不入,對志燁的迷人魅力沒多做防範。

其實,她早該想到,從來沒人像他這樣惹她心煩,半裸著身軀在她眼前晃來蕩去,害得她心猿意馬。

一開始只想當他是筆下的男主角般觀察,刻意留心、欣賞的結果,是把自己賠進去。如今這種結局該怪誰?若不是她迷戀他的皮相,他有何能力侵佔她的芳心?是她覬覦他的男色,才沒刻意避開他的挑逗吧?

只能怪她識人不清吧。這樣理智的做下結論後,心還是依舊疼痛,茫然悽切的眼光仍向另一端窗簾拉上的落地窗望去。

他睡了嗎?

薄紗窗簾透出來的燈光昏昏黃黃,大概是從床頭燈透洩出來的。這麼說,他已經睡了?

雙腳似有自己的意志般,走到那扇落地窗前,伸向門戶的手停在半空中,在光影映照下,越發的欺霜賽雪,抖的如寒夜悽風中的枯枝殘葉,最後還是頹然放下。

她這是做什麼?三更半夜去找他,只怕凌志燁會將她瞧的更加不堪。她已經夠丟臉了,何言取其辱?

然而掛在眼角的殘淚,卻透露出千古女子“縱被無情棄、不能休”的痴心,緊咬住下唇,舉步艱難的走回自己的視窗。

進去吧,夜深露重的,還賴在陽臺做什麼?

輕嘆口氣,腳步就要朝門裡踏去,才發現那道落地窗不知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