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俱是軍中之人,靖江王自有樂子,不必理會。我兄弟在此好好喝一杯!”朱棣進了煙雨樓,拎起一罈酒拍開泥封,醇烈酒香便溢了出來。

他仰首大飲一口遞給李景隆,李景隆接過酒罈四處瞧瞧,卻沒見著酒杯。望向朱棣,只見那細長鳳眼裡露出促狹之意,嘆了口氣說:“原來殿下是故意讓景隆手足無措來著!”

“哈哈!”朱棣斜靠在闌干上看著李景隆拎著酒罈不知如何下口的狼狽樣。

李景隆捧著酒罈搖了搖頭,雙手舉高,小心地喝了一口,滴酒未濺出來,方滿足的嘆息:“好酒!”

“行了行了,我看你走哪兒都捨不得你那風度翩翩。”朱棣搖搖頭,走過來取走那壇酒,拿出一隻瓷碗放在桌上,又拍開一罈酒無奈地說道:“我用壇,你用碗,同樣的酒,同樣喝。”

“喲,殿下,這可是宋朝湖田窯的青白瓷啊!嘖嘖,如冰似玉,清素淡雅,摸在手裡如同摸著一位色澤瑩潤冰肌玉骨的美人!”李景隆眼中露出濃濃的欣賞,小心地倒了一碗酒,瞧了片刻方才飲下:“還是殿下解臣之意,酒是用來品的,不是灌的。同樣的酒,同樣喝。”

兩人一人安坐於錦凳,一人倚靠著闌干開始拼起酒來。

“景隆,你就打算吃喝玩樂過一生?”朱棣不經意地問道。

李景隆晃著腦袋笑道:“能吃喝玩樂一生是景隆的福氣,景隆可不喜歡戰場廝殺……袍子容易髒!”

朱棣“撲哧”笑了:“也罷,人各有志,我看你老子可氣得很。”

“是啊,小時候我一看兵書就睡覺,晚上沒脂粉香就睡不著,沒少捱打。”

“那也不見你娶妻?”

李景隆面帶無賴的笑容,輕聲說:“娶妻那有現在軟玉溫香好?景隆可定不下性來。”

朱棣鳳目微微眯了下,似淺醉似漫不經心問道:“這麼多軟玉溫香……景隆就沒瞧得上眼的?”

“殿下不也沒有?以殿下英武不是迷倒多少閨秀,傷了多少女兒心呢。”李景隆端起酒碗嗅嗅,滿意地飲下,一副吊爾郎當的模樣。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朱棣生在軍中,與李景隆之父李文忠十分熟悉。李景隆比他大兩歲,時常被李文忠罵得狗血淋頭,兵法武藝都悉數教給朱棣,邊教邊罵兒子不爭氣。

朱棣聽得多了從小就對李景隆感興趣,他很奇怪李景隆怎麼就和他老子不一樣。不喜歡打仗,一提兵法就頭痛,一說玩樂精神就來了。他老子的威風到他身上丁點影子都見不著。成了被曹國公掛在嘴邊的敗家子。

但是朱棣又發現李景隆有個特點。他似乎能與所有的人都玩到一起。不論談天說地,吃喝玩樂,他都很懂享受。這種享受讓與他在一起的人特別放鬆。

朱棣心裡總有著說不出的奇怪感覺。這種感覺吸引著他與李景隆步步接近,但是卻總是發現不了他的另一面。朱棣不信李文忠的兒子會是個只知風月的浮浪公子,李景隆的另一面他怎麼也看不到。

心念轉動,朱棣已笑了:“陽成十四歲了,景隆若願做駙馬都尉,做一世富貴駙馬也遂了你的願了。”

李景隆半張著迷離的眼,伸出一根手指頭擺了擺:“不不不,這駙馬都尉是絕對不能做了,我可不想陽成天天跟在身後嗅我又去哪兒喝花酒,然後告到皇上跟前去,又挨訓斥。皇上最是深惡痛絕風流奢侈之人,殿下,你還是饒過景隆好了。”

“呵呵,景隆終是要成親的,父皇母后要給我立妃,景隆年長於我,怎可不娶妻呢?景隆心喜那種女子?”

“殿下呢?父親罵景隆已經罵無可罵,殿下可是馬上就面臨立妃成親!”

朱棣沒好氣地丟擲一句:“無中意之人,實在不行,就娶了魏國公家那個潑辣嬌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