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啊唷”一聲說︰“方才不說她入了晉王府嗎?怎麼又在玉虛觀修行了?”

說書先生捋著鬍子說︰“確確實實入了玉虛觀修行,阮府與晉王府的下人都是這麼說。”

商人不服氣地說︰“胡說八道,十二月初五,晉王大擺儀仗出城,便是去玉虛觀接的她,她如今正在晉王府裡享福呢。”

中年文士說︰“兩位都錯了,京西阮府,百年清流世家,從來沒有女子為妾。晉王與太后此番舉動,已令阮府面目無光,阮五姑娘不願意忍辱偷生,早就上吊身亡,駕返瑤池,可悲可嘆可敬!”

書生口瞪目呆半天,說︰“倒有三種說法,這位阮五姑娘究竟去了哪裡?”

話音剛落,只見五個勁裝男子的其中一位站了起來,大步走到說書先生面前,扔了一兩銀子在方桌上。說書先生每日口乾唇燥,所得不過幾百來文,見到這麼一大錠賞銀,頓時眼睛一亮,連忙作揖說︰“多謝厚愛,多謝厚愛。”

“我大哥說,你固然書說得不錯,但若想脖子上腦袋安生,便管好自己的嘴巴。”

說書先生嚇得腿腳發軟,扶著方桌子,擠出笑容說︰“小可明白。”

一干旅客也嚇得面無人色。

過了一會兒,五位勁裝男子起身,戴好風帽,披上大氅,開門走了出去。片刻,雜沓的馬蹄聲遠去。

第2章 親親為大

春分過後,天氣一下子回暖了。

阮二姑娘大清早起來,聽到窗外數聲清脆的啁啾聲,詫異地問春雲:“是燕子?”

“是呀,大概是昨晚飛回來的。”春雲點點頭,開啟窗子,指著屋簷下正啄春泥修補燕巢的一對燕子。“我仔細瞅了瞅,好象是去年那對。”

阮二姑娘探頭看了一眼,說:“倒是一對長情的傢伙。”

“沒錯,恭喜姑娘了。”

“恭喜我什麼?”

“我們老家的人都說,燕子雙飛,早春歸來,是好兆頭。”

阮二姑娘微哂,隨即心裡不痛快起來,她都十五歲了,雖有不少人求娶,卻沒有一門可以匹配她的家世才貌。“淨聽山野村夫瞎說。”

春雲不敢再多說,把披風給她繫上。

兩人一起走出韶華院,到大夫人屋裡。

大夫人看到她一身淺藍,連頭上別的著都是一支白色玉釵,不由地皺眉說:“作什麼今日穿得這麼素?”

阮二姑娘沒好聲氣地說:“我還想穿一身白呢。”

“胡鬧。”大夫人瞪她一眼說,“這是咱們府的喜事來的,怠慢不得。”

“什麼喜事?一個西貝貨而已。”

“你以為太后不知道是西貝貨,你以為官家不知道是西貝貨,還要下旨嘉賞,為的是什麼?”大夫人怒其不爭地點著她額頭,“越大越沒有眼力了,往後再敢胡言亂語,不用你祖母,我都饒不了你。免得到時候冒犯天家,連累著一家人死無葬身之地。”

見一向疼愛自己的母親都呵叱自己,二姑娘頓時紅了眼圈,委委曲曲地抽噎起來。

“行了哭什麼哭,有志氣,跟五丫頭學學,把一夥人都玩了。”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寶珍的聲音:“大夫人,老夫人說可以出發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夫人不耐煩地應了一聲,拉著二姑娘到水盆邊洗了一把臉,又用井水沁沁眼睛,這才帶著她往外走,走到垂花門,等了片刻,老夫人帶二夫人,阮蘭,三姑娘,六姑娘,七姑娘過來了。

一干人等在丫鬟僕婦擁簇下走到大門外,分別登上馬車,往北而去,出了陳橋門,太陽漸漸升高,氣溫便跟著升高,三姑娘體態豐滿,渾身汗出,便把披風解了,又揭起簾子透透氣。

窗外一派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