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事務。山妮一味地點頭。看父母日漸佝僂的身影被小巷中的樓群阻隔,山妮的思緒模糊而微妙。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間是否有愛,但歡情肯定不多。他們就那樣具體地生活著直至老邁。而自己,歡情有過,痛苦有過,寂寞與種種人生疑問有過,缺乏的是具體與平實。看到身邊的李浩她想總算開始了一種具體平實的生活。

弟弟及弟媳送他們到車站,弟弟的小孩知道姑姑要走,大清早起來就跟姑姑告別後才一蹦一跳地上學,姐姐哥哥在外地。弟弟說,下次回家,打電話讓大姐與二哥也回來,大家聚聚,讓父母也高興,人老了,就喜歡熱鬧。

兩人的經濟實力不足以買房子,中山門外李浩的那間舊房還是原單位的。他辭職後為這房子原單位對他很有意見。因為辭職給原單位交了一筆錢。那筆錢是李浩工作時的積蓄外加他給朋友跑腿的外快。那筆錢他交得極不情願。既心疼又覺得自己窩囊,為挽救自己的窩囊,不管原單位如何說他催他,他就是不搬,還留下話說除非濺幾滴血在那間小屋。結婚後他把那房子用來存放無關緊要的貸物。

依山妮的工齡與工程師資歷,本應住上兩室一廳的,但單位目前房源緊張只有小套房子,比一室一廳稍大比兩室一廳又小,好在結構還算合理,關健是總算有了自己的家了。

傢俱與屋內的裝修,風格與基調是山妮擬定的。新房的佈局與裝飾洋溢著一種原始的牧歌情調。從古樸的藤編花藍到木質像框,散發出一種鄉野氣息。窗簾布的花紋使人想起原野上柵欄邊盛放的花朵與枝蔓。李浩常開玩笑說娶了一個鄉下老婆。山妮則回敬說還不是為了你好你的工作總是與人打交道回到家就應該像回到某個寧靜偏僻的地方好好休整自己放鬆自己的身心這樣才能更好地出去與人周旋。李浩說家過於溫馨環境過於安寧會消減人的活力麻木人的鬥志這難道你不知道?山妮反擊說可怕的是人的意志的薄弱,意志堅強的人會把安寧的生活與溫馨的環境作為養精蓄銳的場所作為自己拚搏的一個強有力的據點。最後李浩笑道那溫馨的家豈不成了一個培養刁民的搖籃。於是兩人皆笑成一團。私下裡刁婆刁漢子地互相戲謔。

李浩工作很忙,從聯絡業務到搞創意再到聯絡製作,一輪一輪的談判,一輪輪的交鋒既使談不上刀光劍影卻也不失某種意想不到的驚心動魄。於廣告這行既使你什麼都不懂你也必須裝出樣樣都懂的樣子,這樣客戶才會把他的產品大到各種裝置小到針頭線腦交付你去隆重推出。李浩有時覺得自己兩片嘴皮都有些發麻,不是說得太多就是喝了不少,請客應酬桌上杯盞交錯而後再唱卡拉OK,這也是一門必修的功課。這功課有時是某種娛樂有時是受罪是煎熬,主要是看你面對的是什麼人,有一種人大腹便便腦滿腸肥看著就覺得髒還要在酒桌上與其碰杯喝酒在一盤裡夾菜豈不噁心。

一日三餐只有早餐兩人是坐在一張飯桌上。早上是一天的開始,早餐總是急急忙忙總是簡簡單單。一杯牛奶兩片面包或是包子饅頭,邊嚥下這些東西邊扣衣服,急匆匆地下樓急匆匆地跨上車子,這是李浩最常見的出門動作,山妮稍微收拾一下碗筷關關門窗對鏡理理頭髮自己也該上班了。中午李浩在公司與員工一道吃,就在附近的快餐店包伙,山妮則在單位食堂吃。快下班時,山妮常接到李浩打來的電話說晚上有應酬不能回家吃飯了,山妮沉默不語,他又補充一句你過來吧與我們一道吃,山妮心想與互不相識的人在一張飯桌上聽他們說一些與自己無關而又陌生的事有什麼意思呢,寧願在家吃麵條也不去所以山妮的晚餐大多很簡單,一個人的飯菜太好對付了。如果李浩回家吃飯,山妮便繫上圍腰在廚房裡忙上一陣。但那樣的情況不多。

山妮原是作好準備要調整自己的。與另一個人同居一屋共睡一張床,歡情過後難免有不適應的地方。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