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大家心裡都不是滋味,卻還要強顏歡笑。

田翠荷淺酌著杯子裡的酒,眼角含著淚水,抬眸望著席大壯,眼底有惆悵、有不捨、有擔憂、也有欣慰。

她聲音微啞地說:“大壯,為娘不求你大功大德,只求你平平安安。無論如何,以自身為重,為娘會帶著小溪和安安等你回來。如今,你不僅有媳婦兒,還有兒子了,身的責任又多了一份,萬事三思後行,不必掛念我們。”

“兒子明白。”

席大壯眸色深邃,眼底籠罩起霧氣,神色鄭重道:“兒子一定會平平安安,早日歸來!”

“好,好好好!那你可要早一點,別讓我們久等了。”

田翠荷又自顧自倒了一杯酒,神色悽苦,嘆氣道:“等待的滋味太難受了,每日都在提心吊膽,偶然一個夢便精神恍惚好幾日,心裡難受得很。為娘前半輩子等你爹,如今又等你。只盼著你早日安定,也讓為娘能輕鬆一些。”

她不想再等了。

又不得不等。

心裡的苦楚,無人傾訴。

她只能獨自忍耐。

可她的心啊!

實在是太苦太苦了。

好在現在有小溪和安安,能讓她稍微喘口氣。

席大壯心裡沉甸甸的,不好受。

但他是個男人,父兄冤魂未曾安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苟且偷生。

他娘如今想開了,有了精神慰藉,不像剛出事時那樣杯弓蛇影,擔驚受怕。

他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仰頭,將碗裡的酒一飲而盡,神色認真道:“兒子一定竭盡全力,早日安定下來。”

安定兩個字說得輕鬆,但對他們而言何談容易?

田翠荷扯著嘴角笑了笑,眸色柔和下來,點頭應道:“好好好。”

池溪沒有插話。

因為她和她相公還有更多時間述衷腸,而她相公和她婆婆娘不常湊在一起,這難得機會,她不想打擾。

飯吃好,田翠荷洗洗便回屋歇息去了,池溪看得出來她心裡難受,想去安慰幾句便被她相公抓住了手腕。

“別去,娘心裡清楚的,你越說她只會越難過。”

席大壯低嘆道:“今日,是二哥生辰。娘心裡不是滋味,你不知道這些,她不會跟你說,為夫去看看便可。”

池溪並不知曉此事。

她看田翠荷今日情緒不太好,還以為是她相公要離開的緣故,話裡話外還說話安慰,沒想到竟是二哥生辰。

“你去吧!”

池溪想了想,猶豫著詢問道:“我去準備一些元寶和紙錢燒給二哥可好?”

她知道席大壯的爹、大哥、二哥和三姐都不在了,這麼問出於好心,但容易引起傷心事,故而她有些猶猶豫。

席大壯心裡確實不好受,但他明白池溪的心意,他輕嘆著抱了池溪一下,低聲說:“為夫早就燒過了,只是不想在孃的面前提起來罷了。當初的事過去四年多,娘還沒走出來,她見不得這些。”

池溪點點頭,用力抱了抱席大壯,輕聲說:“相公,以後……我們多生些孩子吧!大哥二哥和三姐沒了,我們便多生幾個,讓娘能心裡高興些,孩子們長大了,也能互相照應。外人再好,總好不過血脈至親。”

“好,以後多生幾個。”

他們席家到現在,也只剩下他們這一家人了,他這輩子是註定不會納妾的。

他喜歡熱鬧,可不得辛苦自家媳婦兒多生幾個?

席大壯武功高強,耳目清明,剛走到他孃的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壓抑的哭聲傳來,他腳步一頓,心口泛疼。

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還是抬手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