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便是那首彩世改過的詩,只知“庭院深深深幾許”,卻忘了前面還有三個字:“蝶戀花”。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這是原詩的最後一句。

看到我起身便走,艾普西隆倒茶水的聲音都停頓了下來,我知道他在看著我,他在考慮我做了什麼樣的決定。

我來到了庭院中的石榴樹旁邊,手裡的石子曾經在這棵樹下待過,我本想放在這裡,權當留作一個念想,卻怎麼也放不下去。

不知何時,艾普西隆大師來到了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並且交給我一張字條。

“你救了她,她受腿疾和其他原因困擾已久,那天她本想輕生,但是後來決定先找你道別,你與她下山時奮不顧身的勇氣讓她重拾信心,現在醫療技術有了突破,她也在積極配合治療。”

“艾普西隆,我……”

我低著頭,眼前的過往不斷重現,衝擊著我的腦袋。

“這字條是地址和她家人的聯絡方式,如果你想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下山去,夜路不好走,今晚先不要離開了,好好休息,收拾、準備一下!”

艾普西隆說完以後便離開了,他剛才說話的語氣毫無波瀾,我聽不出他是想讓我去還是留。

我攥緊石子的手已經有些疼了,另一隻手攥著那張字條,隨著貓頭鷹的叫聲傳來,我準備先回房再說。

艾普西隆一如往常那樣的作息,待他關燈以後,我愈發的心煩意亂。

直到走到房門口,我才發覺,自己溼透了,原來又開始下起了雨。

上一次淋雨是因為我看書入了迷,這一次淋雨是因為心裡有了一個人。

回房以後,我拿出了換洗的衣服,想了很久才換上。

上一次想換上乾淨的衣服去見來訪的人,最後並沒有換,而這一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卻再也沒有來訪的人。

我走出房門,看著眼前的雨,雨大雨小似乎都與我無關,因為此時此刻的我站在屋簷下,並沒有被雨淋到。

不知何時,心裡的雨讓不知名的東西生根發芽,煥發出勃勃生機。

我握緊了拳頭,右手中握著那枚石子,大步走進雨幕之中!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艾普西隆自始至終都沒有休息,而是在暗中觀察著我,等到我邁步進入庭院淋雨的時候,他開啟了燈。

雨幕阻隔,連燈光似乎都沒有透過分毫。

我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自顧自的向前緩緩走去,腳底輕盈,連水花都沒有濺起,而我的心裡早已是波濤洶湧。

“雨橫風狂,門掩夜色,無計留之。”

我也改了那首詩。

大雨很快就把我新換的衣服打溼了,我一步步走到了庭院大門那裡,走到了我曾經摔倒的位置,這一次我沒有摔倒,停留片刻我徑直走了過去,來到了庭院門口的房簷下,順手開啟了庭院的大門!

風越來越小,雨勢越來越急,似乎這場雨要下很久。

艾普西隆回來之前,我一次次的想要他出現,而現在他回來以後,我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並不是不想面對他,而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我自己。

來庭院之前我便已經是一個淋溼了的人,提到過多次的貝塔、伽馬和德爾塔,讓我一蹶不振,上山之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直到現在我也不願去想這三個的存在。

我不知道那接連不斷的夢境何時才會終結,也不知道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麼樣的,甚至說我現在害怕入睡,擔心自己在夢境中看到自己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出乎我意料的是,艾普西隆來到了我身邊,他沒有打傘,也是淋著雨走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