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後半場的氣氛明顯變了。

所有人仍舊好似在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但平靜的表面之下,不會有人忘記剛剛沈澤生離開時的神情。

在娛樂圈頤氣指使慣了的大資本,竟也會有僵在原地,笑不像笑,慌張到落荒而逃的時候。

可沈澤生怎麼可能不慌?

他怎麼都沒想到岑蓁搭上的不是謝慶宗,是連自己都要仰望巴結的孟家,也是他太狂妄,在娛樂圈橫行久了,以為任何人都可以拿捏,他連謝慶宗都不放在眼裡,何況一個初出茅廬的小演員,有什麼好忌憚的?

可偏就這樣闖了禍。

沈澤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孟家,尤其得罪不起孟梵川,這個人做事不按章法,更從不在意什麼體面,他不高興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回到自己的包廂,看似無事發生,誰也不察沈澤生桌下微微顫抖的手,過去許久,他才給自己滿了一杯酒努力壓住駭意,在心裡希望孟梵川不要較真,否則——

他那點家底恐怕都不夠把自己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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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慶宗這邊的飯局依舊,眾人都刻意營造出輕鬆氛圍,試圖抹去剛剛那幾分鐘不愉快的插曲。

可岑蓁抹不掉。

在孟梵川說出那句話後,她的心就劇烈跳動到沒止住過,她察覺到了飯桌上所有人投來的目光,似乎從那一瞬間起,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變化。

演員岑蓁,在剛剛那一刻變成了孟少爺的女朋友,變成了他們輕易不敢得罪的物件。

孟梵川是很痛快地趕走了沈澤生,可同時也往自己身上套下一個掙不脫的環。

那杯辛烈的白酒逐漸開始在身體裡作威作福,岑蓁連啤酒都喝不了幾口,白酒更是輕鬆摧垮她,飯局後半場胃便持續洶湧翻滾,她頭昏腦脹,覺得想吐,便找了藉口去洗手間。

莫湘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岑蓁是一點酒量都沒有,包廂外的洗手間,她又像半年前那樣痛苦,可這一次卻怎麼都吐不出來,渾身彷彿被抽走了力氣,軟綿綿地趴在洗手檯前,一點讓自己舒服的辦法都沒有。

莫湘有許多話想問岑蓁,可現在這個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來,她想去前臺幫岑蓁要瓶水,轉身便看到走出來的孟梵川。

莫湘對這位少爺早有耳聞,今天有幸第一次見面,沒想到就撞破了件大事,她當時震驚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可緩緩再覆盤,一切又似乎早有跡可循。

今天活動現場大手筆的掃空,如果沒猜錯,應該也是眼前人所為。

她帶的小姑娘哪裡沒有背景?孟梵川這三個字說出去,岑蓁想在娛樂圈橫著走,沈澤生都得過來幫她提鞋。

只是這樣的背景能撐多久,眼前的這位少爺又有幾分真心,莫湘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女明星在這些權貴眼裡是什麼地位,她太清楚。

如果只是玩玩,岑蓁便可惜了。

她絕對有讓自己站

在熒幕之巔的潛力和實力,這也是當初莫湘願意過來帶一個新人的原因。可眼下她卻突然和豪門,還不是一般的豪門攪在一起,莫湘想到未來可能出現的非議都頭疼。

但無論如何,現在這一刻,莫湘知道岑蓁不需要自己了。

她朝孟梵川點了點頭,返回包廂。

時間好像錯亂間又回到那個夜晚,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

岑蓁還趴在洗手檯上,想吐卻吐不出來任何東西,最多是一些被酒精浸漬的酸水,嗆得她反覆咳嗽。

咳到眼花時,面前忽然遞來一張紙巾,昏昏沉沉中,岑蓁或許也想到了曾經的那個晚上,那個一面之緣的人。她努力抬起頭,卻發現站在面前的是孟梵川。

那些漂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