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心裡怎麼想,耿輕寒不關心,也不去考慮。輕寒關心的是武田,老奸巨猾的武田,性格多疑,驕傲自負,自以為聰明睿智,瞧不上一般他眼裡的凡夫俗子。輕寒投其所好,讓武田心生不滿,而南京政府方面也沒讓輕寒失望。新專員的到來,讓武田徹底膨脹了。武田的自負和霸道空前的膨脹,對輕寒投其所好的溢美之詞頗為享受。有時候輕寒都有些鄙視自己,曾經自以為的經世之學,卻用在了諂媚取巧之上。那些優美動聽的詞藻用在了自己內心深處極為厭惡的人身上,是對美好的褻瀆,是對那些詞藻的侮辱。但輕寒沒有辦法,日本人在北平的勢力不容小覷,據可靠訊息,在北平城外日軍駐屯軍不斷增加兵力,且都在通往北平的要塞位置上。如今政府明顯傾向日本人,不斷鎮壓各種反日言論和活動。就拿抵制日貨來說,不斷有遊行示威,演講發傳單,讓民眾聯合起來抵制日貨,提醒民眾看清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民眾如何想沒人去深究,但執政當權者的態度很明朗,不但不支援民眾的反日行為,反而各種壓制。單從這一件事來看,日本人與如今的政府關係從密。輕寒看的透徹明白,如今的政府也在借日本人的勢。這一點也讓輕寒對如今的政府失望至極,多年前,還是紈絝的父親就曾說過:“想什麼呢?那些個洋人會真心盼著咱大清國好?”

鄭恩說的對,民族的獨立解放才是中國唯一出路。可如今,出路在哪裡?耿輕寒看不到希望,所以,耿輕寒只能不斷壯大自己,以期有朝一日報效國家。

耿輕寒的鬱悶無人知道,也無人理解。表面看來,如今的耿輕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日本顧問武田面前的紅人,南京政府專員眼裡的能人,公署裡眾人追捧的有本事的職員。小日子過得要多滋潤就有多滋潤。

耿輕寒也不負眾望,工作之餘不是約了人吃飯喝酒,就是邀請友人聽曲兒品茶,要麼就是打通宵的牌。總之忙的要死,忙著享受,忙著顯擺,忙著聯絡感情拉關係。北平上至政府要員,下至販夫走卒,耿輕寒的人脈空前的細密廣泛。

耿輕寒偶爾會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蜘蛛,精心縝密的慢慢織著網,以圖有朝一日獵物落入網中。為了能網住大型獵物,這網必須織的既密又結實。

耿輕寒時常把祖父臨終的那副字拿出來,細細揣摩,輕輕撫摸。曾經鮮紅的血色,如今已經暗淡。輕寒心中總是憋著口氣,那種無力的感覺讓輕寒體會了當年祖父的無奈。輕寒不斷安慰自己,總有一天,總有那麼一天。

日子飛快,不管你痛快不痛快,流水般過著。老歷年的初一,家裡人高興,輕寒陪著父親和弟弟們喝了不少酒。輕寒如今也是好酒量,父親連喝兩天,沒喝幾杯就躺下了,西風見父親睡了,陪著晴姨娘和曼妮回了院子。輕寒獨自一人又飲了幾杯,便有些醉了。搖搖晃晃獨自一人回了院子,石頭要扶著,輕寒擺擺手說:“回去跟家人嘮嘮嗑,我自個回去。”

輕寒坐在書桌前,閉上眼睛,心思百轉千回,突然熱血澎湃,低聲輕吟:故將軍飲罷夜歸來,長亭解雕鞍。恨灞陵醉尉,匆匆未識,桃李無言。射虎山橫一騎,裂石響驚弦。落魄封侯事,歲晚田間。

誰向桑麻杜曲,要短衣匹馬,移住南山?看風流慷慨,談笑過殘年。漢開邊、功名萬里,甚當時、健者也曾閒。紗窗外、斜風細雨,一陣輕寒。

吟罷,輕寒仰頭長嘆。但願此時的歲晚田間,將來的裂石響驚弦。

春天的時候,院裡的槐花開了,一陣陣清香撲鼻而來。輕寒胸中的鬱悶之氣越壓越沉,有時候甚至壓制不住的想要爆發。

1931年依舊不消停,原本以為仗終於打完了。結果,政府不惜動用大量軍隊,開往共產黨建立的蘇區,戰爭依舊進行。輕寒多多少少聽了許多,心裡總是擔心鄭恩。那邊是不是更緊張了,也不知道鄭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