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寒從父親書房回到院子裡時,已是星光燦爛、月色闌珊時。輕寒的身影剛走到小路的拐角,石頭就急忙跑過來,手裡提著燈籠。

“大少爺,您可算回來了。”

“怎麼著,一天不見,石頭都想我了?”

“不是,是二少爺,二少爺這是第二趟來了。”

輕寒抬抬眉頭,心裡嗤笑一聲,抬腳走進自己的院子。西風站在院子裡,闌珊的月光下,輕寒看不清楚西風的臉色。輕寒看一眼西風一聲不吭走進屋裡,石頭緊跟在身後進屋開燈。西風站在院子裡,緊抿雙唇,使勁握了握拳頭,抬腳走進去。

西風看一眼石頭說:“你去睡吧,我和大哥談點事。”

石頭看著輕寒,輕寒淡淡的說:“去休息吧。”

輕寒徑自走到桌前坐下,這是輕寒的臥室,一張雕花圓桌,四把與之相配的凳子,與雕花大床之間有簾子隔著。簾子半拉著,能看見裡面的床。輕寒抬眼看著西風,目光冰冷淡漠。西風也看著輕寒,目光裡都是失望和一些莫名的情緒。西風站在輕寒對面,與輕寒相對,兩人目光相對,火花彷彿在空中炸裂。

輕寒淡淡的說:“不是有事嗎?說吧。”

西風冷笑一聲坐在輕寒對面的凳子上,隔著雕花圓桌,西風冷冷的說:“你可知道今日你走後發生了什麼?”

“不管發生什麼都會有人處理。”

“是,有人處理,是你們,是你們讓警察抓走了那些學生。你知道嗎。他們還是孩子,他們還是孩子啊,手無寸鐵,只因為有一腔愛國熱血,就被你們抓走了,他們有什麼錯,難道關心國家大事也有錯嗎?”

“擾亂社會秩序,妨礙政府官員公務,聚眾鬧事,難道不是錯?”

“他們只是關心國家大事,不想做亡國奴,有什麼錯?”

“停課靜坐就能不做亡國奴?”

“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簡直無理取鬧。”

“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是因為今日你說過,收回山東主權,取消“二十一條”也是你心中所願。學生們沒錯,他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放了他們吧。他們都是些孩子,監獄那種地方不適合他們去。”

“你也知道他們是孩子,監獄不是他們該去的地方。學校是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可他們去了嗎?他們辜負了國家的期望,辜負了民眾的期望,政府投入了大筆資金,讓他們學習,民眾對他們給予了厚望,可他們是怎麼做的?虛度光陰,不珍惜學習機會,以為自己學了兩天就可以對政府的工作指手畫腳,可笑之至。他們是孩子,他們有孩子的樣子嗎?”

“你,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年少時,祖父親自教導你,就是希望你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如果祖父看見你如此這般賣國求榮,怕是要羞愧難當吧。”

“胡說八道,什麼是賣國求榮?我什麼時候賣國了?又如何求榮了?我警告你,慎言。”

“你沒有,那你今天都做什麼?”

“我只做了我該做的。”

“你該做的?你該做的就是把一群愛國的孩子送進監獄嗎?”

“那是他們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好!好的很,原本我以為你還有一些良知,看來我錯了,大錯特錯,你已經從骨子裡爛掉了,如同腐朽的大清國,從根子上爛了。不分好壞、不分黑白、不分敵友,甚至沒有了男人的傲氣,沒有了中國人的骨氣,沒有了一絲良知。你,耿輕寒不配做耿府的男兒,不配做北京城的爺們,不配做中國人。”

“啪”,輕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雙眼緊盯著西風,一字一句的說:“這些話,你還不配說,我耿輕寒由不得你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庶子評說。”

“庶子,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