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霜雪梅花,讓所有怨氣瓦解冰消。

又或者說,只要他感覺到鍾楚寒還是在意自己的,他就根本不會有怨氣。

那麼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竟然可以讓他下定決心與鍾楚寒刀劍相向,再不回頭了呢?

為什麼他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甚至於只要試圖去想就頭痛欲裂?

其實對於這位師尊,雲翎所求從來不多。

對方曾在危難之際向他伸出手。

而他,唯願相伴而已。

可惜,就連這樣簡單的一點希冀亦是虛妄。

世人需要一個秉公持正,關鍵時刻可犧牲自己來救天下的太微劍尊。

但絕對不會需要一個桀驁不馴,處處離經叛道、挑戰權威的雲羨舟。

或許,發生了什麼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

或許,他與鍾楚寒之間的不同,就註定了他終有一日會為修真界所不容。

任何人、任何事都可能成為他們之間關係崩塌的導火索。

無解之局。

只要鍾楚寒不曾為了一己私利殺他、害他。

那麼看在曾經的師徒情分上,其他任何事他都可以不與對方計較。

可是若……

劍氣劈開發冠,墨髮散落下來的那一刻,陸扶笙手中的花瓣浮在了半空。

彷彿奇蹟般的,讓太微劍勢止歇了片刻。

然而下一瞬,劍尖抵住了眉心。

不遠處虞清宴發出了一聲驚呼。

青年卻並未回頭,而是直視著鍾楚寒的眼睛,無比平靜的道:“仙尊,是您勝了。”

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性命只在對方一念之間。

鍾楚寒面上神情仍辨不出喜怒。

半晌,他冷冰冰吐出兩個字:“為何?”

為何不閃、不避、不反抗?

他沒說完,可陸扶笙聽懂了。

多年師徒,即便記憶零零碎碎,瞭解卻好似成為本能。讓他頃刻間就讀懂了對方的未競之語。

長睫垂落,青年漠然道:“沒意思。”

十七歲前的雲羨舟,無比在意自己師尊的看法,也一定會奮力回擊所有的委屈與不公。

哪怕力有不逮。

哪怕飛蛾撲火。

哪怕對方位高權重。

哪怕對方修為深厚。

哪怕明知不可為。

哪怕明知必敗、必死之局。

他只知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對錯不可因強弱背景而混淆。

更不可因眾口一詞而被淹沒。

他從來不缺心賽凌雲,志比天高的勇氣。

可是五百年後的雲翎,並沒有這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興致。

而他對勝負與對錯的執念,也幾乎消散在無盡的歲月之中了。

從鍾楚寒出現開始,就一直在壓制他,那麼如果對方真心想殺他,這一劍無論如何也避不開。

反之,不避也無所謂。

既然如此。

閃避與反抗有什麼意義?

何必來爭這一時的意氣?

鍾楚寒盯著面前這個青年看了片刻。然後一言不發,輕描淡寫般收回太微,轉身向外走去。

雪色的衣袂消失在拐角處。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散去,虞清宴衝上前拉住了陸扶笙,她沒說話,但目光中有顯而易見的擔憂。

陸扶笙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

“不過我有些好奇,太微劍尊怎麼會忽然出現在此處?”青年側頭,慢條斯理道,“他早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