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噴濺,頭顱骨碌碌滾落在地,阮清曇拼命捂住嘴才忍住沒尖叫出聲。

她臉色蒼白的看著這個幾乎是自己看著長大,如今卻渾身是血的孩子,顫聲道:“琰,琰兒。”

阮清曇渾身發抖,剎那之間,彷彿回到了家族被抄,父兄盡皆喋血的當日。

相較於她的驚恐,季君琰冷靜的完全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

他飛速撿起那個男人扔在地上的衣衫,對阮清曇道:“姐姐,再過半個時辰就是換崗的時間……那個時候後門的防守最弱,而且被派去守後門的一般沒見過什麼世面,就算懷疑也不敢得罪大人物。”

“你穿上這衣服裝作客人,和我娘一起從那走,他們不敢攔你們的。”

彷彿終於有了逃離火坑的希望,阮清曇卻並沒有感到開心。

她顫巍巍接過衣服,凝眸望著面前的這個孩子:“那,那你呢?”

季君琰冷冷踢了踢地上的屍體:“我留下處理這個,之後再去找你們。”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放心吧,姐姐,我一定可以找到你們的。我很厲害,一般的成年人都不是我的對手。”

潑墨傾城閣裡的人越晚發現這頭肥豬已經死了,阮清曇和季寒衣才能跑得越遠,被抓回來的可能才會越小。

默然片刻,阮清曇悽然搖了搖頭:“琰兒,這話騙別人可以,騙不了我。”

“潑墨傾城閣既然默許這個人來侵犯我,那他家裡一定很有背景,潑墨傾城閣是一定要拿出個交待來的,留下的人必死無疑,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

一起走的結果就是最後誰都走不了。

季君琰抿了抿唇,剛要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清曇、琰兒,你們在嗎?”

季寒衣來了。

季君琰眸中飛速閃過一絲驚慌之色:“姐姐,我知道瞞不過你,但不能讓我孃親知道,她會受不了的,你帶著她快走吧,求你了!”

說著,他衝著阮清曇跪下來,連連磕頭。

人是他殺的,他去償命,他認了,但絕不能連累他孃親和阮清曇。

…………

即使明知季君琰如今無事,陸執掌心還是莫名的起了一層薄汗。

他並不想讓季君琰繼續去回憶這些痛苦的陳年舊事。

陸執澀聲道:“季師弟,不要再說了,你……”

季君琰卻並沒有停下來,他淡淡道:“就算我留下來給那個男人抵命,潑墨傾城閣也絕不可能坐視花魁逃跑的。”

“我孃親和阮清曇只是兩個沒有修為的弱女子,即便能逃得出潑墨傾城閣,也定然逃不出大批人的追捕。”

“所以我的本意是,撐過一天一夜,然後在阮清曇的屋子裡放火。”

只有一切都化成灰,才是真正的死無對證,才能讓那兩個身世飄零的可憐女子徹底海闊天空。

陸執嘆道:“可是伯母費盡千辛萬苦才生下你,她絕不可能置你於不顧的,我覺得……那位阮姑娘也不會。”

“的確,我也想到了。”

季君琰道:“當時阮清曇表面上答應了下來,臨走時卻一定要給我一杯茶,我以為茶裡或許會有迷藥,所以我將茶水含在嘴裡,卻沒有喝下去,而是找個機會偷偷吐掉了。”

“可是我卻沒有想到,那杯茶本是她為了讓我放鬆警惕的障眼法,她用一根被迷藥浸泡過的銀針刺暈了我,又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我娘帶我離開,接著做了我本來要做的事。”

“她雖然是個弱女子,可巾幗不讓鬚眉。我是她教出來的,我最終也不是她的對手……但人是我殺的,禍也是我闖的,該死的那個人,本來應該是我。”

“話不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