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一個必死之人?呢?”

李楹只是搖頭,她含淚道:“誰說你必死了?我回來了,我就不會讓你死。”

崔珣苦笑,他沒什麼力氣,所以聲?音很輕:“明?月珠,沒有哪個皇帝,能容忍一個要?揭發他罪行的臣子,也沒有哪個母親,能容忍一個要?殺她兒子的外?人?,我是臣子,也是外?人?,我必死無疑……你不要?白費功夫了,你走吧,去枉死城,然後投胎轉世,不要?再記得我了……”

李楹咬著唇,拼命搖頭:“我不要?忘記你……”

她噙著淚:“既然你知道自?己是臣子,是外?人?,你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為何還要?去敲登聞鼓?為何要?去告阿孃和阿弟?”

崔珣眼神之中,有些恍惚:“有些事,總要?有人?做的。”

不能因?為必死,就不做。

李楹望著他消瘦蒼白的面容,昔日美如蓮花的臉上也多了不少細微傷痕,從王暄在他手心寫下“帝殺六州”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下場了,大周以孝治國,他此次要?對抗的,不是如盧裕民裴觀嶽這種臣子,而是大周的君父。

臣告君,子告父,他得不到文官的支援,也得不到百姓的支援,等君父在他身上發洩完妒意?和怒氣後,他就會被?口塞麻核,綁縛刑場,凌遲處死,如同金禰一樣,被?百姓分食血肉,屍骨無存。

但他就算知道自?己的下場,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這件事。

李楹扯了扯嘴角,苦澀笑了笑,她伸手,去細細撫摸他的眉骨,眉骨突出?,眉峰微揚,這種眉骨的人?,向來都十分倔犟,李楹道:“魚扶危說,你奪取佛頂舍利的那晚,他提議將你我送出?長安,前往西域,但是你拒絕了,你說,你有事未了,所以你不能離開長安。”

她看著崔珣,說道:“而我,也有事未了,所以,我不會去枉死城。”

她說:“你的未了之事,是要?一個人?,去走一條必死之路,而我的未了之事,是逆天改命,讓你的必死之路,變成必生之路。”

她雙眸滿含淚花:“你不要?瞧不起我,你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狀告君父,我也能違天道之常理,扭轉乾坤。”

崔珣眼眶一熱,他呢喃道:“又何必?”

何必為了他,拼卻性命,捨棄親情?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這般做?

李楹眼睛紅腫,她垂眸,看他骨肉脫離的手指,心中是說不出?的難過,她咬唇道:“我知曉,你這次要?繩之以法的,是阿弟,你知道我肯定?會選擇你,你不想我難過,但是,十七郎,我這次,不是因?為你,才選擇你,我不是在選擇情愛,我是在選擇理與義,阿弟他,背叛了公理,背棄了道義,他不配做我的阿弟。”

她眼前,浮現了牛家村的二?百二?十個亡魂,她當時跟他們說,希望他們來生,還願意?做大周的百姓,可不知道這些亡魂,來生,會不會成為仍在突厥鐵蹄下的六州百姓?他們,會失望吧。

她忍著心中撕扯般的疼痛,一字一句說道:“大周不是阿弟一個人?的,大周不是士族的大周,也不是寒族的大周,而是百姓的大周,一個出?賣了百姓的皇帝,他不配做大周的君父。”

她最後道:“十七郎,你不要?再勸我走了,我要?救的,不僅僅是你,還有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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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再未勸她。

他勸不動?大周公主。

李楹跪坐在他身邊,仰著頭,用帕子,輕輕去擦拭他臉上的血汙,擦拭完臉上的血汙後,她又去擦他脖頸處的傷口,這兩處的傷口,算是身上最少的了,她眼眶發紅,喃喃道:“你現在這樣,我不敢抱你,等你傷好之後,我再抱你,那時候,你不許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