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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恍惚走到瑤琴前,她?跪坐下來?,手指撥弄了?下琴絃,耳邊響起錚錚樂聲,李楹手掌覆蓋在瑤琴上,她?喃喃說了?聲:“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魚扶危和?她?說,枉死城的鬼吏,著紅衣。
她?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在地府兩次抓她?的鬼吏,都是著綠衣,反而鬼吏在長安抓盛雲廷那一次,是著紅衣。
所以?,要抓她?的,根本不是枉死城的鬼吏。
她?思緒回到與阿史那迦去鬼判殿的場景,鬼判殿的鬼吏,才著綠衣。
要抓她?的,是鬼判殿的鬼吏。
鬼判殿,是關?押郭勤威魂魄的地方,也是關?押自盡之人的地方。
她?終於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面龐,她?是李楹,又不是李楹,她?不是那個何不食肉糜的永安公?主李楹,而是歷經三?十年磨難,擁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見?過?民生凋敝,也見?過?國富民強的大周公?主李楹。
她?盯著鏡中的自己,苦澀笑了?聲:“原來?,是我自己,殺了?我自己。”
是三?十年後的李楹,殺了?三?十年前的李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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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捏著的鄭筠信件已經飄落到了?地上,銅鏡中的明澈雙眸,漸漸盛滿了?悽惶和?痛苦。
眼前浮現在地府時,想?起前世記憶的魚扶危掐著她?的脖子,憤怒地質問?她?:“你害了?我鄭家滿門!你配叫什麼良善之人?”,怪不得魚扶危那般憤怒,那般想?殺了?她?,因為太昌血案的始作俑者,其實是她?。
是她?害了?鄭家滿門,害了?太昌血案中的那些無辜之人,是她?讓長安城血流成河。
她?算什麼良善之人?
鋪天蓋地的內疚席捲而來?,幾乎讓她?不能呼吸,她?曾經跟崔珣說,她?一生中沒做過?一件壞事,為什麼要被困在又黑又冷的荷花池中,為什麼不能去投胎轉世?卻原來?,她?做的壞事,造成的惡果,比這世上大多數人做的要嚴重的多。
鬼判殿中,郭勤威曾說:“自殺之人,每逢戌、亥日,都要重現一次死前的痛苦,直到壽數盡的那日,才能得以?解脫”,而她?,或許是罪過?太大,她?不僅要一次次重複死前的痛苦,還要壽數盡的那日也不得解脫,她?要被困在冰冷的荷花池中,一困就?是三?十年,無法投胎,無法轉世,三?十年後被崔珣所救,於他?墓前,再回到三?十年前,不斷重複這個迴圈,永遠都無法解脫。
這大概,就?是秦廣王對她?的判決。
至於她?為何能從三?十年後,回到三?十年前,許是她?曾經擁有過?佛頂舍利,而佛頂舍利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所以?她?可以?回到過?去,自己選擇自己的命運。
她?可以?自己選擇是生,還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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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茫然了?。
她?完全可以?選擇生,繼續做她?金尊玉貴的小公?主,在阿耶阿孃的庇佑下度過?幸福的一生,不用經歷一次又一次溺死的痛苦,不用困在冰冷黑暗的荷花池中,也不用經歷那段肝腸寸斷的愛情,更不用經歷親手釀成太昌血案的沉重負罪感,那負罪感太重,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壓垮了?。
她?以?手掩面,痛苦到快要無法呼吸,她?是可以?選擇生存,可是,牛家村的村民呢,大周的百姓呢?沒了?新政,他?們該如何生存?
難道還要讓朱門永遠是朱門,寒門永遠是寒門嗎?
難道要讓如鯉兒和?虎奴這般聰穎的孩子永遠做田舍郎嗎?
難道要讓大周不能中興,政事繼續腐朽,讓突厥趁虛而入,讓大好山河都淪落於胡人鐵蹄之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