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撕開袋子,坐到臺階上嗦冰棒。

黃益民扭頭,覺得林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他在哪裡見過林北。

林北雖然穿的不咋地,但是他胸前的衣兜別了一支鋼筆。

普通人會在胸前別一支鋼筆嗎?肯定不會。

黃益民眼?珠子骨碌轉,他咬了一口冰棒,挪了挪腳,離林北只有?一指寬度,他停下來湊近說:“哥們,馬上到端午節了,你?帶一隻板鴨到領導家,領導媳婦肯定留你?吃飯,你?和?領導吃飯肯定要喝酒,你?從懷裡掏出一瓶好?酒,領導肯定對你?滿意,說不定喝到最後和?你?稱兄道弟呢。”

“我這有?板鴨汾酒,你?要不要買幾?份?”黃益民小聲說。

“你?上回賣入場券,這回賣板鴨汾酒,你?門路挺多的呀。”林北嘎巴嘎巴嚼冰棒。

黃益民依舊沒有?想起林北是誰,他順著林北的話吹牛皮:“我除了汽車、火車、飛機搞不了,我什麼東西?都能搞到手。”

“腳踏車呢?”林北笑眯眯問。

“……”黃益民。

“工業票呢?”林北接著問。

黃益民叼著冰棒棍仰望天空,“噗”,他吐掉棍子,拍拍屁股走到公交車站臺,公交車停在他面前,黃益民正要抬腳上車,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幕畫面,他攔住一家三口賣入場券,男人雖然沒買入場券,但男人的一句話讓他醍醐灌頂,最後他賣光了入場券。

黃益民收回腳,跑到姑娘那裡買了兩根冰棒,他拿著冰棒屁顛屁顛跑到臺階處坐下,遞給林北一個冰棒,嘿嘿笑說:“哥們,我手裡有?一堆板鴨和?汾酒,你?給我支個招,我賣了板鴨和?汾酒,我給你?整一輛腳踏車。”

林北咬一口冰棒:“你?是不是對每一個人說了剛才?對我說的話?”

黃益民點頭。

林北:“……”

你?大喇喇跟人說買板鴨討好?領導媳婦,買汾酒討好?領導,人家真的拎板鴨汾酒到領導家,出來準被來過百貨大樓的人嘲笑。

他想端午節前兩天,應該有?非常多人到百貨大樓吧,那麼嘲笑送禮的人絕對不少。

領導估計也不想開門讓送板鴨汾酒的下屬進家門,怕自己名聲受到損害。

無論哪個年代,領帶都重視名聲。

黃益民眼?巴巴盯著林北,林北支著下巴,望著馬路說:“鹹鴨蛋、板鴨、汾酒,你?瞧瞧把它?們放在一起,是不是特別和?諧?”

黃益民唸了幾?遍,嘿了一聲,笑說:“真的好?和?諧。”

“你?把它?們弄成禮盒裝,就說比淮市更大的城市每家每戶人手一個這樣的禮盒,你?覺得會有?人不買嗎?”林北瞥他一眼?。

黃益民嘴巴張的可以塞一枚鹹鴨蛋,娘咧,他想掰開這小子腦瓜子瞅一瞅,他的腦瓜子和?自己有?什麼不同。

“我們稻花村的鹹鴨蛋得到望湖街道辦事處全體領導喜歡。”林北繼續咬冰棒,慢吞吞描述鹹鴨蛋多麼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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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描述道:“青墩墩的蛋殼敦厚可愛, 就像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蛋白就像軟綿綿的白雲,紅油好似日冕, 蛋黃宛如燙金色的太陽。”冰棒在林北牙齒間崩碎, 一塊塊小冰渣寧肯融化自己也要汲取熱氣, 林北嘴裡拔涼,他抬頭看清晨七點半的紅日, 此時的太陽不燙人, 不刺眼, 被朝霞簇擁著,美得驚心動魄。

黃益民:“……啥是日冕?”

林北:“……太陽大氣的最外層。”兒子自然科學課本上就是這樣寫的。

黃益民嘎巴嘎巴嚼碎冰:“啥是太陽大氣?”

林北摘下鋼筆, 掏出?記賬本, 他趴在膝蓋上畫太陽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