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還未曾升起,天角只是微微發亮。

在這夏日裡,可能也只有此時此刻與半夜時分,才稍微得到一些清涼氣。

林子裡,草叢間,百花上,露珠點點滴滴,晶瑩透亮。

一些個小獸,就喜食初晨的露珠。幾隻棕色毛髮的長尾尖耳鼠,瞪著一雙大眼睛,在叢林裡蹦來蹦去,這是大同聖州特有的異獸種,名為露鼠,就是因為其喜食露水而得名,這種小獸數量眾多,且喜歡成群結隊,外出活動的時辰就只有在清早或是半夜才能夠遇見,別看他們生有一雙猩紅的眼眸,脾氣格外溫順。又因為其外形可愛嬌小,所以一些個山上宗門的女修士們又會捉來一兩隻當做寵物餵養。

山中能見到它們是幸事,說明此山暫無惡獸。

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露鼠非常警覺,手中還抱著剛剛從一朵花瓣上摘下的露珠,一聽到聲響,便直起身子來,很快便成群結隊的跑開了。

李沐春放下手中的樹杈,輕嘆一聲道:“難得一見,這一路養一隻當個伴也好啊。”

林一峰看向那群逐漸遠去的小獸群,倒是來了些興趣,問道:“在我們道州好像不曾見過這等小獸,是你們聖州獨有的?”

李沐春點了點頭,回答道:“你們道州晨不見露,朝不見日,與它們習性差得有點多。”

林一峰不置可否。

九守道州的氣候與四季分明的大同聖州比較起來,確實是較為奇特的一方了。因為一個季節一日之內的氣溫極其相近,所以花草無法凝露,又因為雲層開散且厚實,且颳風十分有規律,所以就導致了近乎每天的日落,都有極為厚實的雲層遮掩,倒是無法欣賞到這幅人間美畫了。

林一峰的師兄白雲觀觀主淨名從別州的文人義士那裡聽說過此事後,便想一睹落日風采,想看那成片的火燒雲彩,於是特意施展法術將那雲層吹散,結果就被道祖連打帶罵的趕回了道觀,恰巧那個時候林一峰正坐在白雲觀頂,才得以大飽眼福。

要說日升,是那真龍銜珠起,那麼這日落,便是鳳吐流蘇霞。

想起這些陳年往事,林一峰也自顧自的笑了笑,抖摟抖摟衣袍,散去一身水氣。

再看那在林間穿梭的青衫客,倒是衣角有些溼潤了。

李沐春看了看周圍的景象,視野還是有些受限,便問道:“你們道家,應該是最不怕髒東西的吧?”

林一峰思索片刻,嗯了一聲,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在我們道人眼中,鬼神,不過都是陰陽二氣所化,至陽者上升為神仙,至陰者便變化為鬼物,人又是夾雜於其中,所以呢,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區別。”

李沐春聽得一愣一愣的,初晨的林間穿堂風一陣一陣的,吹得他有些涼意,兩隻手不自覺的在胸前環抱,上下搓了搓。

“這雪輝山不愧是帶雪字的山頭,縱使夏日,大清早的,也讓人有些發寒啊。”

林一峰忽而抬頭,視線平移,扯了扯李沐春的衣服,微笑道:“把我給你的那塊八卦通牌拿出來攥著。”

李沐春一頭霧水,問道:“沒事掏那玩意幹嘛?”

“叫你拿你就拿,不聽話,等下可別後悔。”,林一峰笑道。

李沐春正猶豫著,便感覺周圍的風好像更細更綿了,涼意更濃了,於是二話不說,從腰間的金蠶中將林一峰給的那塊通牌拿了出來,緊緊的攥在手心裡。

涼風過後,距離二人不遠的地方,有兩人赤腳結伴而行,手中點著那白紙燈籠,火光幽微。

李沐春向後退了幾步,慢慢的挪動到了林一峰身後。

那兩人行走無聲,黑帽白袍,帽簷下拉,所以看不見面容,在經過年輕道人身旁不遠處時,見到道人,先是短暫的駐足,然後便是放下燈籠躬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