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一陣笛聲。隔得太遠,那笛聲微微飄渺,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纏綿,偶爾在高昂之處,卻也不失清俊,三回九轉,嫋嫋如煙,清空悠長,別有一番坦蕩情懷。

平安等人原本還在閒聊,聽到這笛聲突然都停住了話頭,多吉坐直身子,眼神帝著幾櫓歎服神往,就連菁菁這樣不通音律的人,也支著耳朵聽著,很是安靜的樣子。

梅香站起身來,轉頭就回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手拿著一件米白色的披風,輕輕披在楚喬肩上,笑著說道:“小姐奔波了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如今也該歇歇了。這客棧後院景色極好,今晚月光正好,小姐不妨出去走走

楚喬轉過頭去,卻見梅香笑容淡淡的看著她眼神裡帶著幾拜慫恿和鼓勵。

梅香”

楚喬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梅香說道

小姐,梅香什麼都不懂,什麼天下大義信念信仰我都不明白,我只希望小姐能過的開心一點,你是個好人,那首歌不應該是唱給你聽的。”

月光照在楚喬的臉上,姒微微有些愣,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歌的下半段

青山幾寒暑,自雪飄蕩蕩,君歸不知路,天地蒼茫茫。孩兒死瘟疫,爹孃無米湯,妾唯賣自身,換取活命糧。夫郎胸有志,不甘貧賤鄉,十載盼君歸,鬢髮早染霜。世事多愚絆,歲月水殤殤,不求大富貴,貧賤一張床。

梅香,去拿那件淺綠色的來。”

梅香微微一愣,遲疑的看著她。

她卻突然笑了,站起身來說道:“整天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像是出殯一樣。”

月色一路照著,她靜靜的走,所有的歲月過往在腦海中一一滑過,像是一行偏飛的白鷺,坑蜒的飛過水墨書畫的天地間。那些或激烈或斑白或色彩濃郁或蒼茫慘淡的一切,漸漸在心底沉澱下去,變成一汪水,漸漸的凍結成冰。

恩怨、羈絆、痛恨、糾纏、相助、攜手、生死、重逢、掙扎、欣喜、別離、惘然”,

每走出一步,她的眼前都會浮現出一幅畫面、一處風景,每一幅畫上都承載了太多沉重的東西。有國家仇恨,有私人恩怨,有萬欠愧對,有執著思念,有多年來的壓抑和隱忍,有幾欲衝破桎梏的激烈和盤旋。

那麼多的情感充溢在心底,終於被那首平鋪直敘的歌詞,一一挑破,激烈的順著指尖蔓延而出。

她就是一汪碧湖,用理智和冷靜為自已結上一層薄冰,將所有她覺得不對的情感都壓抑下去。

一年、兩年、好多年。

後山的一處幽潭之上有一座小亭,木質的亭子已經有幾分敗落,老闆卻很有心的在亭下種了幾棵杜若和紫藤,細小的花盤順著藤蔓蜿蜒的爬上去,將柱子一圈圈的纏繞,別添了幾分素雅的幽靜。

月光淡淡的照在前面青碧色的深潭之中,一彎圓月灑在水波中央,雪白的一輪。

諸葛玥一身淡紫色長衫,隨意的坐在亭子下的臺階上,一條腿曲著,一條伸直,背靠著脫漆的柱子,有幾絲墨髮從鬢角滑脫,落在臉色。他的模樣仍舊是極清俊的,手拿一隻青綠色的竹笛,吹著極動聽的調子。沒有幽怨的痴纏,沒有凌雲的壯志,就像是普通少年吹奏的鄉間謠曲,時而輕快,時而舒緩,有調皮的杜若芳香遊蕩在他的身邊,像是頑劣的孩子。

楚喬靜靜的站在那,無聲無息,風吹過她淡綠色的披風,薄紗浮浮,像是早春的柳枝。

她似乎從來沒有這般仔細的看過他,歲月坎珂,一晃很多年,她曾經自怨自艾的覺得自己何其不幸,可是如今想來,最起碼要比那歌中所唱的將軍幸運計多。房子沒例,親人未死,而愛著的人,還好好的站在原地,只要她肯回頭,就能夠到他的手。

縱然相隔萬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