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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仍舊不動聲色:“羅浮尊尊名我自然聽聞,他年輕有為,修為高深,我等只可望其項背、望塵莫及。”言畢忽然咦一聲,搖首失笑道:“衡芷尊你看,在下實在是能力有限,已經輸掉此局了。”
棋盤黑白兩色子赫然印目,局勢彰顯,確實如洛餚所言。
段川心知他言外之意不過“羅浮尊大名鼎鼎,我一介小小鬼修如何匹敵”,似乎當真只是自己多想。段川暫且按捺下懷疑,故作無意地瞟過洛餚神情。
淺淡瞳孔中的狡黠與戾氣模模糊糊地覆蓋在散漫之下,彷彿對周匝所有都不甚在意,此刻正將白棋黑棋把玩著疊疊高。段川暗道聲少年心性,說句不多叨擾便徑自離去。
手中的棋子疊高又跌落、跌落又壘高,好似做無用功的精衛填海。段川所言所語皆絕塵而去,僅僅留下三字在虛空盤旋,彌久不散,一下一下地撞擊著洛餚的耳廓:
羅浮尊?
詭譎
門扇攏合,竹絲簾掩去半室光華,只餘留木簡氣味與驅蟲所用檀香淡淡縈繞。
紫棠與皎月二色穿梭於此,如浩瀚經海中掌舵撐舟,又如萬重書山間攀巖登高,經年累月,時歲淘沙下的熠熠明珠閃爍著三千大道的光輝,陳舊的幾點筆墨,不知曾輾轉多少修道者手,他們或許冥然感於中,心領神會;或許始終無力勘破,生如逆旅。卻在滄海桑田蹀躞千年,才可謂之傳承。
如披月色者嗓音亦似被月華浸潤過,輕淡響於空寂:“雖然卻月觀修劍道,不周山習刀法,但二者仍有相通之處。”
紫裳少年緊隨其後,身姿頎長,難得正色道:“願仙君不吝賜教。”
沈珺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掠過卷帙指引,“首先是快。天下功法,唯快不破。但並非僅快在劍刃抑或刀刃,而是在心。”他腳下邁動的步伐似乎無所目的,只是隨性而走。
“形、聲、聞、味、觸,五感皆通於心,若想突破凡胎肉體的滯澀屏障,五處缺一不可。”沈珺這般說著,順手抽出架上一冊書卷,眼眸未轉,腳步未頓,極迅速地向上空一拋,又穩穩接牢,問:“卷名?”
謝炎心說這怎麼看得清,坦誠道:“不知。”
“《黃庭內景真經》。”沈珺將書卷反手遞給身後少年,謝炎接過一望,確實如此,暗想下一回自己要仔細盯著些。
沈珺拐過第三列書籍架,又如法炮製一番,再問:“卷名?”
謝炎語調中略顯猶豫:“似乎是五個字”
沈珺從容道:“《太平清領書》。”
謝炎暗自叫苦,又頗不服氣:“仙君,我拋你答如何?”
沈珺掃他一眼,微微頷首,謝炎隨意抽出冊木簡,連自己都尚未看清題名,高高向空中拋去,快得似雁影一掠、游魚一影,再接到手中時難免沾沾自喜,心想這回肯定辨不得了吧。
誰知沈珺簡短答曰:“《周易參同契》。”
謝炎皺著臉說仙君穎悟,沈珺見他貌似氣餒,便淡淡寬慰:“不過是聞道有先後罷了。”他繼續道:“其次是穩。刀劍不穩,難以攘邪;道心不穩,修習有虧。”
沈珺視線捕捉到自己欲查閱之處,神色自若地向前行去:“要千錘成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要百鍊就金剛不壞法身般的意念從容。”
不周山歷年記事書簡旁,沈珺猛地執起一冊,倏忽直襲向謝炎眉心,無聲間似有暴雷驚起,謝炎瞳孔大震,下意識地後撤半步,幾欲提刀卻發覺慌亂之中竟握力不穩,剎那間只聞破空聲響,靜謐之中卻如大廈傾覆,震耳欲聾!
直到那捲書簡在距離他眉心幾寸處穩當停滯,謝炎才察覺自己在突如其來的變故冷汗頻頻,一顆心幾乎要懸到嗓子眼。
沈珺在謝炎的恍惚失神間淡然地開啟書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