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統一都叫荒郊野外,如果白天不能趕到下一處城鎮或村莊,夜晚呆在這野外則更加危險,但如果退回去,就只能退到虯龍鎮了,那就等於十幾里路都白走了。官府貼出的公文恰巧就在這不尷不尬的位置上,自然讓人進退兩難。

想繞路也不可能,這條道是通往縣城的必經之路,走其它的小路都是翻山越嶺,更容易遇見猛獸。

甘寧看了看自己的小體格,又看了看周圍旅人,沒有一個膀大腰圓的,給老虎當乾糧都不太夠格,能出一個武松的機率都為零。

他自己才不過十幾歲的少年,才剛剛成為練氣士,在人群中也極不起眼,即使身上背了一把鏽劍也自動被忽略了過去。

書生柳元卻突然把目光投向了他,好奇地問道:“小道長,你大小也算是個道士,身上也有兵器,你自估一下實力……能不能鬥得過猛虎?”

“兵器?你是說這個?”甘寧伸手朝向後背,將那配劍伸手拔出一半,鏽跡斑斑還沒有開刃。

“呃,算我沒問。”柳元聳了聳肩。

大家其實都在等,希望下一個從後面趕來的旅客是個武夫,不是武夫就算是個獵戶,那他們這些人也安全得多。

盼望什麼就會來什麼,道路的後方來了一個戴斗笠的漢子,面龐修長,短髭長鬚發黑,肩寬身闊,懷中抱著一口闊刃刀踏步而行。

眾人大喜過望,這下他們有指望了。書生主動迎上去問:“敢問壯士可是前去縣城?”

壯漢並不理會他們,也沒有去看樹上的榜文,嘴角發出兩下嘿嘿的笑聲後,繼續大踏步地向著前方走去。

“快跟上,快跟上。”幾個行人紛紛挑起了擔子,或背起了身上的行李。

甘寧也夥同書生柳元一起,跟在那壯漢身後踏步前行。

氣氛一時間有些靜謐,隊伍中多數人都不說話,除了書生和老者咳嗽兩聲外,其它人只是默默地行走。

他總感覺有點怪異,行走的路人不說話也就罷了,為何連路邊樹上的鳥叫聲也聽不見了呢?

想問問狐仙師父怎麼回事,但對方的雕像總是不起感應,難道說本尊在某個地方睡著了?

紅樹林的枝葉茂盛得綿密,陽光透過枝葉稀稀疏疏地投下來,遮擋了他們的身影。

此時已近黃昏,道路也急往右轉,拐角處有一座破落荒涼的草亭,草亭的一根柱子已經摺斷,有些許稻草從上面垂下來,在風中紛紛揚揚。

這應該就是公文上所說的八里亭,大蟲出沒的地方。

眾人都停住了腳步,走在最前方的壯漢身形沒什麼變化,依然低著頭抱著刀。

斜陽從草亭上方照射下來,灑在金色的路面上,甘寧在這看上去有些唯美的黃昏景象中,感覺出一絲詭異,隨後他很快就發現了大恐怖。

他們結伴而行八個人,其中就有五個人沒有影子!只有在他前面的老者和書生柳元有倒影。

“我去!書生和老漢!別往前走了!這幾個人不是人!”

突然從林中捲起了一陣狂風,把幾個鬼魂的身影吹得凌亂,就像是一團揉皺了的水墨畫,很快便化作煙霧散去了。老人和書生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只有甘寧能在風中還算站得住。

好半天沒有發出聲響的狐仙師父,突然就開口說話了:“世間事變幻莫測,修行路上也劫難重重,前方的大蟲對你來說是一場試煉。”

“啥,我的個師父哎,前方有猛虎你為什麼剛剛不說,現在才說?我這還能躲得掉嗎?”

狐仙聲調慵懶地說道:“修道中人最大的危機是天道,天道無常,即使是神機妙算算無遺策之人也無法盡知,在修行過程中的劫數就像是人生中的災難變故一樣,既無從預測,也無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