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夏油傑一直不願意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那我也並?不遺憾。

他依然會慢慢地開始享受生活,並?且不會搞事,不再害人害己。

我只要看?著他,就心滿意足了。

我不想和母親那樣,一天?到晚沉浸在鏡子裡?,緬懷已經逝去的丈夫。

況且,我始終相信,當我們的孩子出生後,夏油傑總有一天?會想要擁抱孩子,想教孩子說話,等到那時,他或許會產生回到自己身體?裡?的強烈意願,擁有新的夢想。

畢竟光溪也是從當了爸爸之後開始變得成熟的。

夏油傑送給我的戒指,陰差陽錯是個莫比烏斯環,從這頭出發,兜兜轉轉,還是能回到原點的。

等到那時,我說不定能和我的戀人傑鴨鴨重逢。

“只不過,我還是要重申一次,一個我自己的看?法。”

我從窗外的橫濱夜景中移開視線,回頭看?向了睡在沙發上的長髮男人。

他睡得很?沉,暫時不會醒來。

“區分強弱的,從來都不是術式和咒力。術師和非術師,就像黑頭髮和白頭髮一樣,只是兩個不同的特徵,不該被劃分成兩個種族。沒有規定術師一定要保護別人,而非術師一定是被保護的弱小?。大家都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好好的、無悔的活著。”

我有一個戀人,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

有一天?他丟了,

我想把?他找回來。

——《在冬天?寫給夏油傑》,2017年?12月31日。

很長一段時間, 夏油傑都拒絕與我交流。

魂魄這種東西,大概是慢慢復甦的。起初他很脆弱,醒著的時間非常短, 總是在睡覺。

可即便是睡覺, 他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我觸碰不到他,又擔心他會消失, 只能全程盯著。

第一站旅行在國內, 我去了我們小時候經常去的湘南海岸。

我打算去看日出, 醒得很早, 夏油傑沒?睡飽, 揉著惺忪的睡眼坐在椅子上打哈欠。

我照著菜譜做了兩份早餐:煎蘑菇,烤魚, 味噌湯,米飯和蔬菜沙拉。

味道一般, 但營養是足夠了。

“不吃嗎?”

我看著夏油傑面?無表情的臉, 嘗試勸他,“我廚藝真的進步巨大, 你吃吃看就知道了。”

靈魂狀態下的他, 可以?吃東西, 也可以?不吃東西, 但據異能力者說?,他經手的客戶,基本都還?是選擇吃東西的, 因為大家依然把自己?當成人類。

夏油傑是其中的異類。他不僅和人類隔開了, 也把自己?和世界隔開了。

他不承認自己?還?是人。

“哇,真好?吃!”我吃了一塊烤魚, 像逗小孩那樣把筷子朝他的盤子伸了過去,假裝要搶他的,“你再不吃我就全吃光了。”

夏油傑索性扭過了頭,留給我一個後腦勺。

“……好?吧,你不吃就不吃吧。”

我想過像以?前那樣對他,用“你不吃我就不吃”的方式威脅他,那他一定會吃。

想想算了。

總是這樣,把他弄得不情不願。

“那等我吃完,我們就去看海。”

雖然拒絕他的死亡,強行把他的身體和魂魄分開,也並非他情願的事。

我吃著盤子裡的蘑菇,越吃越鹹。

冬季的海邊,人煙稀少,風也冰寒。

我穿了厚厚的棉襖,圍了圍巾,也給夏油傑準備了冬天的衣服和情侶款圍巾,但他拒絕換衣服,依然穿著去世那天夜蛾正道親手為他換上的高專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