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三刻,馬車便來到了謝府。

長安謝氏是大明數一數二的世家,世代簪纓,祖上都是垂朱拖紫的,謝凌的曾祖父更是配享太廟,餘蔭子孫。謝氏各旁支也都發展得不錯,各有各的榮光。謝氏嫡支在京城裡除非是遇到皇親宗室,否則基本不用低頭。

謝家又家風極好,雖是官宦世家,但謝家出來的人一般都很清廉。謝氏人才輩出,而這代的嫡長孫謝凌更是百年裡最出色的一位,真真正正的天之驕子。

這樣的世家,最注重家風。

以至於,阮凝玉剛下馬車的時候,謝府的門前卻一個人影兒都沒有,只有兩座石獅子,朱門上的鉚釘、仙鶴把手以及氣派的門楣可窺見世家底蘊。

她不過是府中寄人籬下的表姑娘,又幹出了與外姓男子私奔的事,謝家又如何會有人在門口迎接她?

下馬車不久,謝府不遠處來圍觀的人都議論起來。

不算難聽的,難聽的,更難聽的,不能入耳的,都有。

阮凝玉卻跟沒聽見似的,她而是望著門楣上的匾額,只覺得恍惚,不甚真切。

她只是沒想到,竟會重生再來一次。

前世她一路垂死掙扎,終究還是被抓回了謝府,一路過來,她聽到了太多蜚語汙言。

她早已忘記了當時為什麼會跟謝凌同處一車。

只知道她當時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竟驚恐萬分地撲到了男人的身前。

她一個沒孃家依仗,身份低微的表姑娘能寄住在謝府已是不易,這次私奔被捉弄回去,謝家如此注重名聲,如何能容得下她?她不敢想,不敢想回去之後她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輕則動家法,重則將她打個半死然後丟出謝府……

沒了謝家,她如何在世上生存?

光是一想想,她便嚇得全身發抖。

以至於她跪在男人的腳邊,竟沒了尊嚴般不斷卑微地求他,求他在謝家人面前替她說好話。

下跪,磕頭,求饒,甚至無所不用極其……

在當時她的觀念裡,美貌給她帶來了太多的便利,故而在那般絕望的困境裡,她還是下意識地拿自己的皮囊和肉體來交易。

所以,前世在路上她才會瘋了,竟會對謝凌這種人做出這種事!

光是想想當時在馬車上她如何膝行,匍匐在他的腳邊,如何褪去衣裳,又如何說一些求表哥憐惜,疼一疼她的話,阮凝玉就太陽穴凸凸跳得發疼。

所以今後她在宮裡每每見到一身紫色朝服的權臣謝大人,都會氣得將護甲都給掰斷。

謝凌在身後下車,見到她的身影,便道。

“進府先去拾掇一下,半個時辰隨我去祠堂見祖母,以及各房老爺。”

故地重遊,恥辱的往事一骨碌地倒出來,阮凝玉想得頭疼。

男人清寒的聲音一出現,阮凝玉更是閉上了眼。

不能再回想了,她會氣得發抖……

於是聽到身後男人下車的聲音後,她便沒什麼好語氣:“我知道了。”

說完,竟是連等都沒等,便邁步走了。

“你!”

見她對大公子如此不客氣,負雪氣得臉都沉了,回頭卻見謝凌面容淡淡,於是竟將要到喉嚨的話給嚥了回去。

男人表情紋絲不動,也跟著進了府門。

謝家的門子為她開了門,阮凝玉沉心靜氣地走進去,一路上遇到了好幾個奴僕,竟是沒幾個恭敬地朝她行禮的,看著她的目光也頗為不善。

一切都跟前世一模一樣。

阮凝玉只想回自己的屋裡頭好好梳洗一番,洗去路上的風塵,好應對接下來的修羅場。

不曾想,她剛路過一次園子時,花池子旁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