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予攥著雙手,呼吸急促,倔強地昂著頭,可是下一秒一滴淚毫無徵兆從眼眶滑落,緊接著一滴接一滴,她像是再也堅持不住了,就這樣閉上了眼睛。

淚水卻沒有被這一舉動阻擋。

她淚如雨下。

林墨琛手足無措,目光落在女人瘦弱的背影上,心頭陡然一震。

他分明見慣了生死,可徐嘉予不過只是哭了,為什麼他的心會這麼難受?

女人每一次顫抖都像根針深深刺在心間,這種難受彷彿比四年前得知父母去世的訊息時還要痛。

思緒在腦海中飛速閃過,他深吸口氣,艱難地開了口。

“抱歉……”

“沒有什麼可抱歉的,你從來都是這樣!”

徐嘉予一把抓過地上的托特包站起身,包裡的東西卻隨慣性飛出,幾本陳舊的筆記本,一些泛黃的相片,還有條項鍊,散落一地。

“抱歉,我來幫你撿。”

“不用!我自己來!”

兩人手同時落在項鍊兩端,那是條由碎鑽組成的雪花型吊墜項鍊,雪花中央是一圈晶瑩剔透的藍色,那抹藍令他記憶深刻,這是孟阿姨的項鍊。

難道徐嘉予剛才所說的“偷”是指這個?

“放手!把項鍊還給我!”

林墨琛一愣,剛想鬆手,項鍊另一頭卻突然被拽緊,雪花吊墜失去支撐掉落在地,帶出一條晶瑩的弧線。

幾乎是瞬間,徐嘉予突然奔向雪花吊墜,顫抖著撿起貼在胸前,她就那樣跪在地上,身體不住顫抖卻沒有再發出一丁點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站起身,衝出房門。

“徐嘉予!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林墨琛也跟著跑出門,感應燈依次亮起卻沒有女人身影,兩部電梯安安穩穩停著沒有執行,他衝向樓梯,剛跑下十樓卻突然頓住腳步,抬頭向身後看去。

*

兩天前,徐嘉予去醫院給林墨琛送飯,回家才發現家裡沒人。

自從回到h市,何桂芳防她跟防賊一樣,孟女士和徐博遠的遺物都被鎖到了次臥,每回她藉口進去何桂芳都跟在她身後。

要說起來,其實她還是蠻佩服何桂芳的,她在S市生活十年也沒學會多少本地話,可何桂芳如今已經聽不出一點外地人的口音,加上她刻意模仿孟女士的髮型,倒看不出一點當年剛進城的模樣。

那天她覺得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撬不開門就一腳把門踹開了,想拿了孟女士留下的遺物就離開,可沒想到她這邊剛進屋沒十分鐘何桂芳就領著徐辰回來了,還口口聲聲罵她是賊。

她是賊,那何桂芳是什麼?

徐嘉予氣不過搬著行李離開,誰想到會在便利店遇見林墨琛。

想到這,她揉了揉眼,望著手心裡的雪花項鍊嘆了口氣。

孟女士最愛打扮,什麼穿薄上衣要戴細項鍊,厚上衣要戴粗項鍊,小領口的衣服戴長項鍊諸如此類的話,不過那時候的她還是喜歡玩泥巴揉沙子的年紀,並不在意這些。

而現在孟女士留下的首飾盒裡只有這麼一條項鍊了。何桂芳跟孟女士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她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徐博遠會看上那種女人。

眼淚輕車熟路落下,又被她抹去。

徐嘉予你可真矯情,天天哭鼻子!有什麼好哭的!也不怕被那些人知道了笑話你!

“果然在這。”

“林……林墨琛?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常青路十八號總共有十二層,從樓梯往上走還有一層電梯房,不過常年被物業鎖住,電梯不出故障基本上不會有人到這兒來。

林墨琛第一次知道這個地方,就是被小徐嘉予硬拉著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