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房之中,坑位之前,

髒孩兒恨恨然盯著眼前小白臉公子,

他在某個瞬間產生了一種莫名虛妄之感,

明明才相識不久,可對面之人的笑容著實讓人火大,

要不……找個機會刀了他?

千百種念頭從髒孩兒腦海閃過,但最終還是沉沉喘了口氣,決定不跟這傢伙一般見識。

於是史小奮欣然回去之後,髒孩兒提了提褲子,也踮著腳尖跟了去。

正當兩個小孩一前一後往前樓走時,髒孩兒卻被一陣吵鬧聲給吸引住。

“……快點快點!”

“快著點啊!前面還等著用呢!”

“沒用的廢物,逃難逃到老子這裡,把活幹成這樣還得給你管飯!”

只見後院角落裡,正有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清洗碗碟,旁邊還有一個廚房夥計模樣的人在不停訓斥。

地上一摞一摞的碗筷、菜碟,每一摞都堆得比男孩更高。

面前用來沖洗的木桶也泡滿了各樣餐具,男孩賣力地洗著、搓著,他連大口喘氣都不敢,只是一邊聽著教訓一邊賣力。

誠惶誠恐地幹著他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男孩臉上憋得通紅,卻也不敢去擦頭上的汗珠。

因為他太小了,幹活太慢了,只要被人看到這一雙小手做了幹活之外的任何事,就會被視為偷懶。

而偷懶會怎樣呢?

他還是沒能忍住,因為汗水滑進了眼睛,抓了一下癢。

啪!

一個重重的巴掌毫無預兆地從後面扇了過來,

那夥計扇在男孩兒的後腦上,後者瘦小的軀體都直接扇飛出去,

側臉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蹭著地面沙土的半邊臉上摔出了點點血跡,但那男孩沒有說話,甚至連吃痛的聲音都被他拼命壓制住。

不敢去揉臉,不敢去撣身上的泥土,更不敢看向懲罰自己的夥計。

男孩回到位子上,要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照常工作。

因為只有這樣,男孩才不會迎來第二個巴掌。

“幹活!”

而那夥計仍在呵責,“今天洗不完這些碗,老子餓你到明天中午!”

夥計撒了氣,這才瞪著眼悻悻離去。

髒孩兒駐足看著不遠處的一切發生,眉梢緊鎖。

下一刻,髒孩兒就走到了那個洗碗男孩的跟前。

可男孩卻像沒看見他一樣,只自顧自地低著頭幹活,

不敢有一丁點兒多餘動作,哪怕是眼珠轉向別處都不敢。

髒孩兒不說話,就靜靜看著他幹活。

史小奮發現身後人沒了,環視一圈也跑了過來,問道:“髒兄跑人家後院來幹嘛?”

“你看。”

髒孩兒指著與他們年紀相仿的洗碗男孩,“他剛才被打了,又被罵了,卻一聲不吭。”

史小奮沉下心來,道:“髒兄要說什麼?”

髒孩兒繼續道:“你我走過來,他沒有反應,你我說話,他還是沒反應。”

史小奮顰眉勸道:“你我外人,不好插手人家的事。”

可髒孩兒還是面色微黯地道:“可他不聾不啞不瞎,卻不像個活人。”

“髒兄,他應是因這次山脈崩塌而逃來的難民。”史小奮解釋,“如今這座城裡,難民活著都是不易,你我還是不要耽誤他幹活才好。”

髒孩兒怔然,眼中盡是不解之意,“為什麼?”

“命,這是他的命。”

史小奮口中輕嘆,“這天下有它自己的規則造化,走吧。”

說罷,史小奮拍拍髒孩兒肩膀,示意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