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肅玉行至觀前,安撫住躁動的千里俊,推開觀門,徑自走到正殿裡,跪倒在蒲團上。

正在燃香誦經的師父止了聲,道:“可知錯?”

“弟子知錯。”

“錯在哪?”

“妄動心意,生殺予奪,土地爺罪不至死。”

“還有呢?”

“餘者,弟子無錯。”

“好,既已知錯,罰你跪香一炷。”畢星從案桌上抽出線香,引燃後插入香爐。

老觀主起身,再三整理衣冠,眉眼低垂,緩步來到觀門口。

婦人們終於爬上山頂,額頭幾乎都是鮮血淋漓,齊齊跪在門口,低聲抽泣。

畢老觀主揮動拂塵,聲音平淡:“爾等來意吾已知曉。人間之事,修者不好插手過多。”

婦人們聽後,紛紛哭求觀主。

辛閼伯、風怡身穿常服,髮髻隨意束起,無視畢星,邁出三清觀,雙雙單膝跪下。

兩人異口同聲道:“師父,弟子犯下罪責,還請師父責罰。”

“何錯?”

“門內相爭,不得安寧。”

“既如此,今日起,將你二人逐出三清觀,自回家去。”

“多謝師父教導,弟子永世難忘。”

一旁的婦人們目瞪口呆,不曾想只是上山求助,卻見到三清觀近乎解散。

這門中本就弟子稀少,香火、弟子遠遠比不得臥龍山睡佛寺。就是來之前,她們也曾顧慮過,三清觀人數太少,怕是無法給予幫助。

故而分成幾波人,一批來三清觀,一批去睡佛寺,還有部分常跪衙門口喊冤。

得到師父的首肯,兩人起身,風火之勢相攜而生。

正在這時,唐肅玉也追出門來:“師父,弟子不過是記名而已,些許清規戒律早就不想守了。過往歲月弟子謝過師父,如今弟子也想歸家,與父母團聚。”

畢老觀主舉出戒尺,虛空拍出,竟隱隱傳出雷鳴。

唐肅玉絲毫不懼,擋著腦袋喊:“修道之人,不問本心,畏首畏尾,縱然三花聚頂、五炁朝元,三劫降臨不過是化作灰灰。”

辛閼伯怒斥道:“小師弟!”

“我如今想爹孃了,道門還不放人,這不是買賣小孩的柺子嗎?”唐肅玉撒開腿朝正殿跑去,“祖師爺爺救命啊,師父殺人啦!”

身後戒尺如影隨形,偏偏總差幾分捱到他。

畢老觀主向幾位施禮,歉然道:“是老道教徒無方,今日讓人瞧見笑話。三清觀即日起閉門半年,還請諸位速速下山,莫要停留。”

再揮拂塵,觀門應聲而閉。

風怡上前扶起婦人,柔聲道:“一起下山去吧。逍遙山腳有幾家客棧,是觀中資產,腳程快點還能趕上午飯。正好師父未曾正式將我二人除名,可以暫住幾天。”

婦人們低聲道謝,年輕些認出唐肅玉的那位,拉著風怡的手,結巴道:“您,您二位,難道是因為我們?這,我們幾個窮苦人家,怎麼可以……”

辛閼伯不耐煩的打斷她:“哪有那麼多因果關係,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你們不要多想。師弟,我先行一步。”

說罷,腳下紅光綻放,承託身軀而起,飄飄然直衝天際。

婦人們哪裡見過這等神仙手段,當下驚懼不已,圍作一團。

觀內,唐肅玉在廂房內取出來時包裹行李的麻布,偷偷來到丹房中,挑挑選選,裝了些東西,打包好,揹負在身。

沒成想剛邁出丹房門,就看到師父站在紫金銅爐前,背對著他說道:“近日神思不屬,睏倦難耐,看來是修行不夠。供桌上有幾張符籙,威能太大可不能丟;丹房暗格還有幾粒療傷妙藥,也不知道藥性還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