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短,卻精悍。

跟歷史上那些流傳千古的名詩名詞比起來肯定不足,格律、意境方面有著差距,然而詩詞,從來就沒有完全的美。

只有人眼中美。

此詩所帶來的觸動感豐富到令人身臨其境,便是難得。

眾士子拍手叫好,喝彩出聲。

不過也有人神情平淡,不過爾爾。

不過不可否認,場上反應,卻是比方才那首園林詩,要劇烈很多。

年邁的老夫子依然笑眯眯,“翻完了,就這兩篇值得誦唸。”

“大家覺得哪篇好?”

夫子的話說出,場上寂了寂,喝彩是一回事,但為了一首詩吃罪京師府尹之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上林學宮求學的學子,絕大部分都想走一遭官場,此時選了另一首,便有可能提前得罪一位三品大臣之家。

園林詩士子燕樺煜緩緩站起,目掃全場,他一言不發,但無言中又彷彿說了很多。

眾士子在這目光中,不自覺低下了頭。

只有邊角落裡,一個服飾較之簡樸至極的年輕士子,在他目光中不願低頭。

燕樺煜停下目光轉動,冷冷注視著他。

那士子卻是站起,掃視場上已經幾乎全部低下的頭顱,面露失望:

“諸君!評判兩首詩的高低,難道已經到了要參考作詩之人的家世?!”

“難道古時傳下來的經典詩賦,夫子口中說的文道昌盛,都是因為那時候的人地位高才流傳甚廣的嗎?”

“難道不是因為內容本身?”

站起來的簡樸士子,聲音不大,似乎是因為身體比較瘦弱,但目光卻明亮異常。

一席話說出,全場依舊啞口無言。

燕樺煜目光卻愈發冷冽,對這個出身低微的同窗愈發厭惡。

不是因為詩不如,而是因為面子掛不住。

這時,木堂的最後傳起一聲輕笑。

以及一陣清脆的合掌聲。

眾人的目光瞬間投向最後。

連一直不發一言的旁觀老夫子,也微微挑眉愕然。

“說得好。”

木堂很大,人很多,夫子老眼昏花,林淵一行坐在最後,除了那助教,幾乎沒人注意到他。

此時,林淵身著一身比燕樺煜還要錦繡一絲絲的華服,以如玉溫涼的形象走出,令在場所有人不由陷入茫然。

眉眼奕奕,英氣昭昭,所有人幾乎一眼就能分辨來者出身不凡。

林淵對另一邊角落裡那士子微笑點頭,“多謝為我的詩‘伸張正義’。”

“直言不諱是一種美德,任何時候都不能缺少真誠之人。”

“如果世上全是因勢利導,那夫子口中的文道昌盛恐怕難以再現了。”

衣裝簡樸的寒士臉紅抱拳,“兄臺謬讚,在下慚愧……”

聽著一旁傳來對自己的‘刺耳’批判,燕樺煜皺眉冷聲道:“閣下不是我上林學宮之人吧。”

“這是我上林內部詩會,外人可沒資格參加。”

“閣下請立刻出去。”

林淵轉頭,挑眉一笑,“上林學宮何時有這樣的規定。”

“並且,誰說我是外人。”

燕樺煜已經在心中快速過了一遍京城的貴家子,包括幾位皇子在內,無人長這個相貌,頓時有了底。

他的父親京師府尹乃是三品大員,兼掌京畿南北東西八百里政、事、民生,哪怕跟六部九卿比起來也絲毫不差。

聞言不由冷笑:“哦?那就請閣下拿出士子牌,我倒要看看你一個外人怎麼冒充上林學子。”

林淵呵笑一聲,右手一招,落入手中的卻是一枚金